穿越東周找飯轍（30）毫不利己？

司馬憙，「這是我們上大學第一年就學的東西。你連小學都沒上過，不要在這裡班門弄斧。」

平牟，「可你是否想到過有這樣一個問題：如果有人打平天下，統一海內，但做事卻不遵守禮儀。屍橫遍野，殺戮無數。那麼，你說這個人是否既有禮，又有德？有權全有，無權全無？」

司馬憙，「不可能，怎麼會有這樣的人，不懂禮數，卻能夠擁有天下，荒誕至極。」

平牟，「這事太可能了，從古到今，什麼時候不是口是心非的人坐擁天下？而言行一致的人被趕下台？就拿周朝舉例：你們沒有推翻商朝之前，用周易六十四卦來反抗商朝的龜卜占卦。用這種意識形態推翻商紂王的統治。現在，你們奪得天下，又用周禮來給人們洗腦。怎麼不用六十四卦了？因為，別人學了六十四卦后，也能推導出推翻你們統治的卦象。所以，你們必須改用周禮來給大家洗腦；周禮裡面，根本沒有一個推翻暴君之禮。說了半天，你們推翻別人有理，等到坐了江山後，別人推翻你們的時候，就改用一套說辭。變個花招，把人騙了。這不是墨索里尼總是有理嗎？」

司馬憙，「誰是墨索里尼？」

平牟，「就是一個，無論幹什麼壞事，永遠都有理的傢伙。」

司馬憙，「還有這種人，那他太聰明了。」

平牟，「你很崇拜吧？」

司馬憙轉過彎來了，「不，不，不，我怎麼崇拜這種人？」

平牟，「另外，誰能證明女叔齊與子家羈倆人不是在晉國與魯國之間，互相吹捧，謀取兩個國家的官位？」

司馬憙，「你太小看我們這些知識分子了，我們做事是有原則的。從來都是誠信為本。」

平牟，「誠信為本的人，會篡改歷史嗎？」

司馬憙，「笑話，誠信為本怎麼會篡改歷史？」

平牟，「那好，你給我說一說，『質勝文則野，文勝質則史。』這兩句話怎麼解釋？」

司馬憙，「這兩句話的意思是：質樸多於文采就難免顯得粗野，文采超過了質樸又難免流於虛浮。」

平牟，「那麼這個『史』當什麼講？」

司馬憙，「虛浮。」

平牟，「所以說，在孔丘的觀念中，歷史是個任人打扮的小姑娘。他講的歷史，用的都是春秋筆法，能信嗎？你個傻瓜。」

基督教也有類似情節，比如聖經中關於巴別塔的說法，經現代考古發現就不是那麼回事。但是，經書這樣說就不為過。所以，四書五經裡面說的，都有可能不是真實的歷史，而是為了表達某種理想所講的故事。

司馬憙，「也許有的時候，為了某種主義，做一些文字的修改是必要的。但絕對不會篡改歷史。」

平牟，「那好，我再提一個問題。既然周朝能夠推翻商朝，你說說，什麼時候別人可以推翻周朝？」

「那得百姓說了算。」

平牟，「如果不讓百姓說話，防民之口甚於防川，百姓還怎麼說了算？」

司馬憙，「我不跟你說什麼推翻不推翻的，我們應該著眼於未來。我們將來還要實行按需分配，你們成嗎？你說說，你推崇的大同國家，由誰來分配財富？」

平牟，「大同國家由市場分配財富，哪裡會有什麼人來分配財富？玩公有制把你們的腦子都搞糊塗了吧？要不怎麼說公有制就是萬惡之源呢；凡是由人來分配的體制，一定是貪腐的溫床。前朝人已經懂得了這個道理。你們革命的結果，不過就是跟人家的先進經驗抬杠嗎？非要回到公有制度的時代，還按需分配！剝奪百姓的財產，按權貴的慾望分配倒是真的。你們撒下這個彌天大謊，為的就是一小撮人不勞而獲。原本就想割韭菜，騙了一茬又一茬，如今，你們那點戲法都變完了。還有什麼尿？」

司馬憙翻了翻白眼說，「你還是沒明白禮樂文化的意義。我們是真誠的希望人人都過上幸福的生活，並為此而奮鬥。我們的社會不是已經沒有窮人了嗎？」

平牟，「窮人多得是，只不過你們使用了各種障眼法，讓百姓生在窮中不知窮。你們知道這叫什麼嗎？」

司馬憙，「什麼都不是，是你在妖言惑眾。」

平牟，「《莊子·齊物論》講了這樣一個故事。有個玩猴子的人，對猴子說，早上喂你們三個橡子，晚上喂四個，猴子都不高興；他又說，早上喂四個，晚上喂三個，猴子便高興了。你們其實就是想拿百姓當猴耍。」

司馬憙，「不管怎麼說，我們祖先流血的初衷，就是毫不利己，專門利人。」

平牟，「世上沒有毫不利己，專門利人的人。正相反，所有的人都是專門利己，毫不利人。所謂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人與人的區別就在於有些人的眼光長遠，另一些人鼠目寸光。前者稱為精緻的利己主義，後者是愚昧的利己主義。而這群目光短淺的人，只圖眼前利益，不為日後打算的人，只圖嘴上一時快樂，吹牛皮不上稅。越是這種人，越一天到晚標榜自己道德高尚。目的無非就是要讓別人聽從他的安排。暗中偷走大家的人權，然後不勞而獲。這本來是一種愚昧的利己主義，但如果能想辦法讓群體失憶，它就比那些精緻的利己主義更有市場。一群愚氓擁戴著一個自欺欺人的傻瓜；卻自封是理想主義。這種無本的買賣一旦得勢，摟錢比誰都狠。但最後一定是害人害己。」

小康社會注重虛假的道德，依靠理想主義的幼稚來支撐，其實那東西不堪一擊，根本經不起金錢的誘惑。一個明顯的例子就是莎士比亞寫的《雅典的泰門》，有錢的時候揮金如土，助人為樂；沒錢的時候，報復社會。相反，大同社會的法律，要求人人注重信用，以此獲得共同的利益。其實兩種做法的最終目的都是為了個人利益。區別就在於前者只注意好名聲，沒有實際內容，當財源耗盡，體系就垮了。而大同社會建立信用的本身就是為了賺錢，為了有更多的生意找上門來。事情非常簡單，是人就一定趨利避害。想得遠一些的人，做事就漂亮一些；沒什麼閱歷，就會喊口號的人，做事當然就蠢笨一些，但也可能靠賣萌取勝。

在平牟心目中，法厄同就是目光短淺的人，最大的特點就是剛愎自用，不肯聽取被人的意見，哪怕是老爹的意見。可悲的是，他面對的是大自然，不是人群，想賣萌都賣不了。或者說欺騙民眾容易，欺騙大自然不可能。智可以欺王公，不可以欺豚魚。

司馬憙，「人怎麼可以沒有理想？」

平牟，「人的確要有理想，但不能成為主義。一旦變成主義就是一群愚氓。」

司馬憙有些軟了，他說，「就算是變成私有制，那也要在我們的掌控下經行私有制轉變。」

平牟，「怎麼還不明白？改的就是讓你們交出權力。權力如果在你們手中那算什麼私有制？改來改去，不都進了你們的腰包？只有公平選舉，由選出的代表制定好了規則才能進行分配。」

司馬憙，「地方改成選舉制還好說，但是把整個國家改了太不靠譜。最後連個拍板的都沒有了。那成什麼了？還不如···。」

平牟，「地方選舉后，經濟活動繁榮了，事情不是更容易做了嗎？為什麼非要權貴說了算？」

司馬憙，「說了半天，我問你，你為什麼不參加競選？」

平牟，「我不參加競選是因為憲法的大部分內容是我提出來的。如果我參加競選，這不公平。給後世留下壞的榜樣，這叫避嫌。此外，我不是在中山國出生的，議會是否願意接受這樣的人，那需要議會成立以後討論決定。」

司馬憙，「怎麼，你說國家的憲法也和地方法律一樣，一天到晚的修改？」

平牟，「當然，要不然怎麼叫大同社會？沒有『祖宗之法不可變』這麼一說。老百姓說得有道理，就得變。」

司馬憙，「這就是你心虛了，你其實就是敵國的姦細，你想把中山國搞亂，然後回去到你主子那裡報功。」

平牟，「你才是賣國賊，你勾結趙···。」

司馬憙一聽這話，立刻就軟了下來。平牟也就不說話了。

原來，當年陰姬和江姬爭著要做中山君的王后。司馬憙對陰姬的父親說：「爭當王后的事如果能成功，那麼你就可以得到封地，管理萬民；如果不能成功，恐怕您連性命也保不住。想要辦成此事，為什麼不讓陰姬來見我呢？」陰姬的父親跪拜叩頭，說：「事情如果真像你說的那樣，我要好好地報答您。」司馬憙於是向中山君上書說：「我已有了削弱趙國、強大中山的辦法。」中山君很高興地接見他說：「我想聽聽你的高見。」司馬憙說：「我希望先到趙國去，觀察那裡的地理形勢，隘口關塞，人民貧富，君臣賢愚，敵我力量的對比。之後才能確定，眼下還不能陳述。」於是，中山君派司馬憙前往趙國觀察。 

司馬憙拜見趙王說：「我聽聞，趙國是天下最善音樂和出產美女的國家。這次我來到貴國，走城過邑，觀賞人民的歌謠風俗，看遍形形色色的人物，卻沒有見到任何天姿國色。我曾周遊各地，若說絕頂漂亮的，非中山國的陰姬莫屬。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仙女下凡，她的艷麗難以用言語描畫。她的眉眼、鼻子、臉蛋、額角、頭形、天庭，真是帝王之後，絕非諸侯的嬪妃可比。」趙王聽的有所心動，就說：「我怎麼才能得到她？」司馬憙說：「我就是隨便的說說。你想得到她，這可不是我能決定的，希望大王不要把此事泄露出去。」 

司馬憙返回中山國后，向中山君報告說：「趙王不是賢明的君主。他不喜歡道德修養，卻追求淫聲美色；不喜歡仁德禮義，卻追求勇武暴力。我聽說他竟然還想得到陰姬。」中山君聽后，很不高興。司馬憙接著說：「趙國是強國，他要得到陰姬。大王如果不答應，國家就會危險；如果把陰姬給他，不免會遭諸侯恥笑。」中山君說：「那該怎麼辦好呢？」司馬憙說：「大王立陰姬為王后，以此斷絕趙王的念頭。世上還沒有要人王后的道理。即使他想來要，鄰國也不會答應。」中山君於是立陰姬為王后（這就是次蟲的娘，從這裡也能看到，戰國時代，國王辦事還是要考慮國際輿論的），趙王也就沒有再提娶陰姬的事。

此外，司馬憙出使趙國，還想讓趙國幫助自己謀求相國的職位。雖然最後，他不是因此當上相國，但這種行為，等於是一種叛國。這些事情都是上不了檯面的東西。司馬憙本來以為做得天衣無縫，神不知鬼不覺。今天被平牟點了一下，他心中疑惑，以為平牟在趙國有眼線，已經知道了自己的底細，因此不敢再多說什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