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東周找飯轍（26）書院的宗旨

墨翟帶來的弟子有五十多人，后經他尋找過去的弟子，一共湊足三百多人。平牟經過計算，發現這些人還是不能滿足自己規劃的需要。他明白，要想長久生活在這裡，必須有相應的人材，那麼，建立一所像樣的學校是必須的事情。於是，他在首都靈壽建立了「中山書院」。平牟出資，招收十歲左右的兒童，吃住免費，不論男女，學期一年，但條件是，必須識字。能滿足這個條件的，基本是貴族家庭，至少也是貴族的第三代。家裡有幾畝薄田，不想種地為生，可又無力支撐一個家。平牟一人兼任這所書院的校長和教授。生意上的事情，都交給儇橘管理。書院幾乎沒有什麼考試，主要是學生自覺學習。學生能把時間花費在這裡，而不去別處掙錢，本來就說明了他們的決心。此外，平牟認為，考試僅僅是一門生意，因此，並不太重要。比如，百分制考試，一道難題，分數是二十分，可是需要消耗你40%的時間，先做它就不合算。不懂這個道理的人是得不到高分的，所以說，它在很大程度上是生意，說明不了學生的思維能力，反映的卻是計算能力。他當年高考也是輸在這個上面。平牟記得一位校長曾經說過，學生有多大的自由，就有多大的天才。

教授的課程是普世價值常識、數學、物理、化學，一共四門。后三門課，都是他當年複習高考時候學過的。而普世價值常識，是這幾年在中山國總結的處事經驗。這門課是必修課，由墨翟教授，因為，平牟心目中的內容，和墨翟太相似了。他甚至在想，如果墨翟的思想沒有被刻意打壓，而是在言論自由的環境中自然成長，那麼中國的文化與科技，早就領先世界了。

由於書院招生的條件中，有『不論男女』一條，引來上百名女孩的報名。因為當時，所有的學校都不招女生。而一般家庭把女孩看作賠錢的貨，誰也不願意養活一張吃飯卻不頂用的嘴。這一來，自然是男少女多。此外，還有一條，其他私塾或者公校畢業后，基本上是兩個出路，一是參軍，二是從政，都是當官。而人們聽說，平牟學校的畢業生，還有更廣闊的就業前景；就是直接發財。平牟在招生上還是比較注意性別的平等，結果，第一期招了230位女生，228位男生，分成十個班。

開學的第一天，他給全校師生講話，解釋書院的辦學方向：

「我們過去的學術有一個特點：每一家學派的鼻祖，就是該學派的頂峰。在這個高峰的面前，沒人能夠超過他；那是他一生的心得和體驗，只能意會，不能言傳。但是，從今天起，你們要學到的東西不是這樣。它不是某一個人的心得和體驗，它是永恆的規律。任何人都能夠用實驗的方法證明的規律。你們可以在這些規律的基礎上，繼續發現新的思路，為這個高峰增磚添瓦，但你無法否定它們。這些規律是數百，乃至上千年，人類辛勤努力的結晶。因此，它本身就是一座特殊的高峰，依靠無數人批判、總結、搭建的高峰，千錘百鍊，簡單明了。這就是本書院要教授給大家的內容。正是因為我們的高峰是來自無數雙眼睛的觀察，所以能夠將各個視角的認識總結到一起。相比較而言，過去那些一座座的高峰都是某些人，個人的總結，所以，能夠看到的只是一個個側面。

比如，《道德經》上說，「有物混成，先天地生。寂兮寥兮，獨立而不改，周行而不殆，可以為天地母。吾不知其名，強字之曰：道，強為之名曰：大。」這是老聃對於他看到那個大與道的說明，那只是他一個人看到的東西。他用了一輩子的時間，總結了自己的視角，卻從未能換成另外的視角觀察同一個問題。再比如，孟軻認為，有一種東西叫做，『浩然之氣』。他解釋說，『難言也。其為氣也，至大至剛，以直養而無害，則塞於天地之間。其為氣也，配義與道；無是，餒矣。是集義所生者，非義襲而取之也。行有不慊於心，則餒矣。我故曰，告子未嘗知義，以其外之也。必有事焉而勿正，心勿忘，勿助長也。無若宋人然。 』雖然很多人都在討論『大道』和『浩然之氣』可是，除了他倆以外，沒有誰能夠準確地說明老聃和孟軻是怎麼想的？因為諸子百家的學術不注重讓別人理解，只要自己理解就夠了。所謂：千百年後得一知音。除此以外，諸子百家的學術沒有證明的方法，不能用任何實驗讓某種現象再現。

我們要教授的內容，絕對不是這樣的，我們教授的內容必須是每一個人可以重複演示的。任何人，只要努力，都能夠理解它的實質。反倒是，當你的想法沒有人理解時，那麼該懷疑的是你的理論，而非聽眾。在這一點上，人人都是平等的。在我們教授的內容里，人與人的區別僅僅在於對你從事的研究是否執著。如果你真的熱愛某一門科學知識，就一定根據它已有的內容，找到別人不曾知道的新角度。如果你再能用實驗把它證明出來，並且用語言讓所有的人都明白你的想法？那就是說，你在科學這塊豐碑上，又進了一步。

所以，簡潔，真實，透明就是我們研究一切問題的宗旨。這就是大同社會得以生存的根本保障。我們不承認無法證明的任何想象。反過來說，小康社會之所以淪落到今天，關鍵的一點就是，不進行任何證明就捕風捉影地發揮理想主義。小康社會的特點是，只要心領神會，不必進行驗證。因為在這個制度中，有很多難言之隱，說出來就等於挑戰權貴。為了吃飯，每位大師都要在說真話與得罪趙家人之間走鋼絲。因此，每一位大師都必須小心謹慎，每一個字都要拿捏到位，外加壓制批評，只要求別人承認。這種現象不允許在中山書院發生。或者說，中山書院是為了建立大同社會而成立的。小康社會的習氣盡量清除。

小康社會的道德標準是難以為繼的。因為，那些說教沒能落實到具體生活的方方面面。我在《盛德鎮》中所要表達的內容就是，依靠這種看不見，說不出，無法認知的『大道』沒有意義。一袋子金幣就能讓這些一輩子追求『大道』的人迷失方向。所以，本書院所追求的大道，與過去人們認知的內容截然不同。我們追求的大道，不是從內心向外界發散的說教。而是改變外界，使我們物質生活基本滿足后的認識。『大道』好比是管仲說的，『倉廩實而知禮節 衣食足而知榮辱。民不足而可治者 自古及今，未之嘗聞。』與管仲不同的是，我們發展經濟的手段，是人民富足后，由他們自己來解決各種政治和經濟問題，而非某個人來決定一切。我們的國家由人民自己管理。這種回歸大同的做法，老聃和孟軻連做夢都沒想過。那麼，你們說，是我們想要的道大，還是他們想要的道大呢？大同社會的一個重要標緻就是人權大於主權。嚴格地說，大同社會沒有主權。什麼是主權，那是主人的權力，誰是國家的主人？自然是君主或者國王，所以，只有小康國家，一人說了算的國家，才有主權。相反，大同國家的土地和財產都屬於人民的，人民說了算，每個公民有自己的土地，誰都不是別人的主子，誰也不是別人的奴才，人民可以經過投票表決，自願將土地從一個政體獨立出來，也可以根據表決，自願加入到任何一個政體內。若說有類似主權的東西，那就是，在大同國家，權力只有在公共事物中才能體現出來，而公共事物是由公民來決定的。公共權力是為個人服務的。服務的方法也是物質的，不是依靠說嘴，而是實實在在的為百姓辦事。讓百姓充分表達，即簡潔，又明了。所以，我們學習的內容可以在很短的時間裡完成，不需要像過去的那種學術，窮一生還可能沒得到。

我知道，大家都來自小康社會。在那裡曾經飽受凌辱。但是，既然我們要建立的是大同社會，就要忘記這些不愉快的事情。要學會一切問題都求助法律解決。在大同社會中，每個人都要學會相互尊重，即不要俯視，也不必仰視別人，大家都是平等的。這對所有的人都有益處。下面我給大家講一個寓言，說得是有位小康社會中的青年，不平等的制度造成了他，從仰視別人到俯視世界，最終毀掉自己，毀掉別人：

童年的法厄同，從來沒有見到過父親，也不知道父親是誰。他的同學們嘲笑他是個被遺棄的私生子。為此，法厄同飽受羞辱，這使得他的內心扭曲。一天，他的母親見他悶悶不樂的樣子，就詢問緣由。開始的時候，他不肯說，但是經過母親的耐心勸導，終於開口了，他告訴母親自己在同學面前受到的侮辱。

母親說，『傻孩子，你有父親，並且出身高貴，不要聽信外人的傳言。你是太陽神阿波羅的兒子。』

法厄同，『母親，有什麼辦法證明我是太陽神的兒子？』

母親，『勇敢起來，自己去找太陽神，告訴他我的名字，他就會給你證明。』

法厄同鼓起了勇氣來到阿波羅的駐地。太陽神的宮殿高聳入雲，有巨大的圓形柱子、鑲金的大理石牆、象牙屋頂和閃閃發光的銅門。法厄同一步一步向大廳深處走去，但太陽神灼熱的氣浪使他不得不停下腳步。阿波羅穿著紫色長袍，坐在閃閃發光，布滿鑽石的寶座上。在他的左右兩側，站著月神和年神，還有頭戴各色花冠的春神、全身赤裸的夏神、腳踩滴酒葡萄的秋神和滿身冰霜的冬神。

見到這位年輕人怯生生的樣子，阿波羅問，『年輕人，你是誰，有什麼事情要我幫助嗎？』

法厄同，『偉大的太陽神。我的同學說我沒有父親，是被人遺棄的孩子，所以看不起我。我把這件事情告訴了母親克呂墨涅，她說，我是您的兒子，如果這是真的，那麼，請您給我一個證明，讓人們知道我是您的兒子。』

太陽神收斂了身上的火焰，讓兒子靠近，輕輕的吻了他的前額說，『你的確是我的兒子，說吧，你想要什麼證明，我都可以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