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受一番寒徹骨,怎得梅花撲鼻香。
梅花香氣是真的,只是在太平洋的那一頭。
從老家漂洋過海到加拿大,應該是三月末了,還是冰雪覆蓋的大地。
盼望著,盼望著,盼望著,盼望著。
春天來了。
小兔子換了新衣,從一身白到一身灰。
幾乎就是一夜間,氣溫從零下10度到零上10度。
春寒料峭是沒有的,儘管晚上還結冰。
天早早的亮了,中午的太陽灑在身上暖洋洋的。
積雪融化,匯成涓涓細流,嘩啦啦流進馬路邊的地下排水溝。
為了防滑撒了一個冬天的沙子露出來了,馬路上,停車場上,全是的。
清掃車來了,旋轉著大拖把,捲起塵土,也捲起沙子。
人勤春早。
鄰家的高中老師把門前的雪鏟起來攤開了曬,女主人迫不及待脫去棉衣穿上弔帶背心,踢掉棉鞋穿上涼鞋,連襪子都省了,嫵媚,清涼的像是夏天。
一場春雨,大地一夜間變綠了,像是蓋了一層厚厚的毯子。
門前的草地上滿是去年秋天落下的松果,小松鼠起來了,草地上,樹上跳來跳去的,時不時停下來,扭頭警惕地看看周圍。
老婆在屋裡做飯,我和孩子拿來一個塑料筐,把草地上小松鼠吃過的松果撿起來放進垃圾桶。
後院的樹發芽了,開花了,滿樹都是,白的花,綠的葉。
站在樹下拍個照,發給外婆。
籬笆上釘塊板,放上瓷質的小貓,小狗。
院子里除了樹,是草地,牆角上一個小木屋,是堆放工具和雜物的。
雪化去了,露出地面,我才發現,那棵大樹下原來不是草坪,鋪的是碎木屑,扒開碎木屑,下邊一層黑色的紗布,為了防止雜草蔓延。
草地和後院的籬笆之間被整出一塊,是一個小花園,籬笆牆上一個小門,推開來了可以走到外面的池塘。
來了工程隊,在修路,填小池塘。
一打聽,那裡要建一個老年公寓。
第一次從頭到尾見識了加拿大怎麼造房,除了地基,和國內沒有半點相似的地方,沒有預製的水泥板,沒有鋼筋混凝土,沒有磚塊,沒有瓦片,整棟房子就是一個木頭搭起來的架子。
感嘆這樣的房子能支撐百年之久。
和老婆孩子商量,把那片碎木屑地整出來鋪上草,再把小花園的空地種點菜。
得到肯定的答覆,說干就干,時不我待。
CANADIAN TIRE買來工具。
穿上高筒的雨鞋,勞動服,戴上手套。
木屑下邊的紗布掀起了往牆角那裡卷,堆起來的木屑裝進垃圾袋。
用鐵掀翻地,一掀一掀,黑的土,心想,嗯,一直挖下去,會不會出石油? 或是刨出個文物或者鑽石什麼的?
我是後來才知道,我只擁有清涼的空氣,而不擁有地下的寶藏,院子里即便是挖出石油和金礦也與我無關。
我有的權利是呼吸和在地上種草。
把土坷垃敲碎了,用釘耙把地弄平,撒上化肥,撒上草籽。
水龍頭每天洒水。
牆邊種一棵小樹,記錄和孩子一起成長的歲月。
超市裡買來專門種花的土,倒進花盆,埋上西紅柿種子,放在地下室育苗,外邊晚上最低氣溫還是零下呢。
後邊工地修路挖地基,翻出來很多石頭,圓圓的像是鵝卵石,有大有小,撿一些大的拿回家裡,放在樹底下,心想,幾百萬年前這裡是海吧。
小草長出來了,西紅柿苗長出來了,細細的像豆芽,還是把它們移了出去,歷經風霜才能百鍊成鋼。
院子里的花也長出來了,奼紫嫣紅。
我喜歡白雪皚皚的冬天,更喜歡孕育生命的夏天。
跟老婆商量,趁著年輕體壯,我們準備造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