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徽因與冰心

有人問冰心因林徽因而被詬病是怎麼一回事。我不知道有這個故事，不過研究一下應該還很有趣。

文學家，詩人，政治家也都是各種專業人士。專業人士跟普通人之間不存在本質上的道德差異。比如毛澤東，他總是把自己也希望臣民們把他看成一個偉大人物。可是他在愛情和婚姻方面實實在在是一個卑鄙無恥的小人，把老婆孩子扔在故鄉不管了，又娶了賀子珍，生了第一孩子送人就再也找不到了，江青儘管長相平平，上了他的床，毛又把賀子珍打發到蘇聯去了。徐志摩追林徽因沒有追成，還不小心上了陸小曼的賊船。同道德毛相比，徐真是人畜無害一詩人。

所以詩人作家學者，尤其是年輕時代，跟其他人一樣有嫉妒排斥之類的小心眼。冰心跟林徽因之間，應該也曾經有過美好的朋友關係。冰心在福州的家，曾是林徽因的叔父黃花崗烈士之一的林覺民的住宅。冰心的丈夫吳文藻跟林的丈夫曾經是同寢室的大學同學。

兩人的差異在於冰心更傳統一些，出名更早一些。同在北京的歲月，她顯然看不慣已經結婚的林被徐志摩追求的風景。其實大可不必，林的精明絕不亞於冰心。雖然說彷彿中國古代浪漫故事很多發生在浙江這一帶，包括福建北部，其實，這一帶女子並不比其他地方女子更浪漫多情，我寧願相信賀子珍是多情的，我寧願相信沈從文筆下的湘女瀟瀟是多情的，也不願意相信林徽因是多情的，不但如此，她竟然還能享受被追求的美好而不落入情網，對追求她的人真是一種折磨。也許雙方都能享受一種柏拉圖式的感情，那麼任他們享受吧。

但是冰心不但看不慣這種感情，而且因為寫詩寫文章成名早，就寫了一篇諷刺林徽因沙龍的文章，叫做「我們太太的客廳」，這是把林徽因當做虛榮的社交花諷刺的。林徽因應該也是自視甚高的女子，這個沙龍的女客人只有一位畫家，沒有冰心。這篇文章是1933年發表的，其時徐志摩已死，文中也被冰心諷刺。可見冰心不但嫉妒而且很不厚道。看看她諷刺徐志摩這一段：「在我們太太那軟艷的客廳里，除了玉樹臨風的太太，還有一個被改為英文名字的中國傭人和女兒彬彬，另外則雲集著科學家陶先生、哲學教授、文學教授。還有一位詩人，此詩人頭髮光溜溜地兩邊平分著，白凈的臉，高高的鼻子，薄薄的嘴唇，態度瀟灑，顧盼含情，是天生的一個『女人的男子』」。「女人的男子」，是說女人都喜歡的男子。嗯，冰心喜歡不喜歡他呢？

林徽因在山西考察古建築，回來送一壇老陳醋給冰心。大約從此以後不再往來。

應該說那個時代，出版業還是很發達的，隨便幾個人就可以創刊點什麼，像徐志摩那樣。發表一篇文章也不難，像「我們太太的客廳」，哪怕包涵了太多的個人價值觀和醋意。若舉辦家庭沙龍可以諷刺，詩人學者之類可以諷刺，還有誰不可以諷刺？

所以，「我們太太的客廳」應該是令冰心後悔的一篇文章，尤其是後來林徽因因建築和寫詩出名了。這個諷刺文章就變得更加酸溜溜。

人類社會，是競爭社會，是社會達爾文學的社會，有著根深蒂固的愛恨情仇。即使很多人會被根深蒂固的道德說教洗腦，仍然改變不了競爭社會的本質。你相信天荒地老的愛情，像賀子珍那樣，這完全改變不了道德毛的杯水主義，你相信書中自有顏如玉，可是你在苦讀還沒有看到玉顏，她已經被社會地痞流氓搶走了。

冰林之爭，只是社會競爭的一個微不足道的縮影。

12/14/20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