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陽評三國.人物7:有機會與曹操打平的馬超

黑馬超的人，說馬超缺德。怎麼缺德呢？我們還得細說一下。公元208年，馬騰（就是馬超的父親）被朝廷封為前將軍，之後又被調到首都，擔任副部長。過了沒多久，韓遂的兒子也被調到首都任職，從表面上看好像是皆大歡喜。但是太平日子沒過兩年，這個馬超呢，為了一己私利，在關中起兵造反了。有人就說，你看朝廷對馬氏家族這麼好，讓馬超的爸爸和兄弟去首都享福去了，馬超還不滿足，居然背叛朝廷，真是狼子野心啊！

不僅如此，馬超造反的時候還和韓遂說過這樣一句話：「今超棄父，以將軍為父；將軍亦當棄子，以超為子」。意思是我那個爸爸，我不想要了，你那個兒子也別要了，咱們一起造反吧！看到這兒，估計有不少人大聲斥責馬超罪大惡極。

問題是，事實這麼回事嗎？先談兩點。其一，以曹操為領導核心的大漢政府，真是讓馬騰享福去了嗎？恐怕稍微有點腦筋的都知道這裡面有問題。當初吳三桂鎮守雲南的時候，吳應熊也被調到京城了，是享福去了嗎？！是當人質去的！馬騰也是人質！

其二，「今超棄父，以將軍為父；將軍亦當棄子，以超為子」，馬超的確是說過這個話，但是大家不能斷章取義。得看看馬超是在什麼情況下說的！馬超在西涼呆的好好的，十幾年來相安無事，怎麼突然之間會發神經，要造反呢？他是被人逼的。準確的說，是曹操的一個舉動，讓他和關中諸侯起了疑心。 

我們看曹操是怎麼跟馬超說的，他說孟起啊，我現在要打張魯，這個張魯太壞了，弄了個五斗米教，在漢中那邊蠱惑人心。馬超就說那你打你的，跟我說什麼？ 

曹操就說，不行啊，我要是直接南下打漢中，起不到出其不意的效果，張魯就有防備了。你看能不能這樣，我經過你的地盤去打張魯，這樣就成了神兵天降！ 

馬超說，什麼？！曹孟德，我可是一向敬重你啊！你能把袁術、袁紹、呂布這些人都弄死，證明你有兩下子！所以我也不想惹你！但你不能拿我當三歲小孩耍，什麼叫你經過我的地盤去打張魯？ 

不怪馬超生氣，大家看看，曹操這個話，讓我們現在看來，完全是胡話啊！誰聽了能不起疑心呢？馬超就會想，哦，你從我的地盤經過，去打張魯，萬一你要走到半途，不打張魯，掉過頭來打我呢？這是假途滅虢之計啊！

當然，我們知道，以曹操的智慧，未必會跟馬超玩這種小兒科，假途滅虢的可能性不大。但即便如此，你是真想借道，也不能這樣大大咧咧。你起碼要甘詞厚禮，然後把自己的弟弟曹仁和曹彰放在馬超那，顯示你的誠意啊！這樣也公平，因為馬超的父親和韓遂的兒子還在曹操手裡。曹操可以等到討伐張魯勝利以後，你再把兒子和弟弟要回來啊！

但是曹操沒這樣做，直接硬邦邦的說要借道。他這種做法，不但馬超起疑，關中諸侯都以為曹操要對咱們下手了，趕緊加緊備戰！所以馬超是被逼反的，不是自己主動造反。他知道曹操不好打，一直以來馬超奉行的政策就是和曹操各保疆土，互不侵犯。這個從以後的事實也可以看到，馬超與曹操作戰，曾一度略佔上風，可即便如此，他也是要求要和曹操講和。只是曹操不答應。

說馬超不顧父親死活，不在乎自己的老爸，也完全是無稽之談。《呂氏春秋》有言：「聽則觀其所行。」一個人是什麼人，別看他說了什麼，要看他做了什麼。僅憑一兩句忽悠韓遂的話，就斷定馬超背父，是幼兒園思維。從邏輯上說：今超棄父，將軍亦當棄子。這句話的重點在後面，馬超的意思是你先別考慮兒子了，先想辦法把關中保住，關中保得住，曹操投鼠忌器，我老爸還有你兒子說不定還有救，因為曹操要拿他們倆當籌碼，跟咱們談判啊！要是關中不保，那我老爸還有你兒子在曹操眼裡就毫無價值，可以隨意被殺！馬超是這麼個意思！

「今超棄父，將軍亦當棄子。」這句話是外交辭令，在三國這樣的亂世，外交辭令的特點是什麼？四個字——尚詐棄信。當初，曹操打下邳的時候，曾經給呂布寫信，說你投降的話我就饒你不死！大家都知道這話是假話、鬼話，騙人的，是權宜之計。那為什麼馬超說了句話，大家就一定認為這是馬超的心裡話？！馬超就不能學習一下蘇秦、張儀，玩玩縱橫捭闔之術嗎？！

至於馬超是否真正捨得父親，要看其行為。一年馬超小舅子給馬超拜年，馬超捶胸捶到吐血，說「合門百口，一旦同命，今二人相慶耶？」這才是他真正的態度。我們知道，在劉備手下的戰將中，馬超算是壽命短的，不到48歲就死了。若非身然惡疾，就是心靈遭受了巨大創痛！可見，父親之死對他影響不可謂不大。假使馬超根本不把父親的死當回事，天天珍饈玉饌、美酒佳肴，他能死得那麼快？！

馬超投蜀之後，最愛念叨的一句是什麼，「臣門宗二百餘口，為孟德所誅略盡」！就是我一家二百多人，被曹操差不多殺沒了！他要是不在乎，念叨什麼？

其實馬超一直是有情有義的，一個人在臨死之前最不會偽裝，最愛講真話。那麼我們看看馬超臨死前說了什麼？他跟諸葛亮說，我身邊現在就馬岱這麼一個弟弟了，我死之後，我的爵位還有財產，我的一切東西，都給馬岱。另外，希望您能好好提攜他。

大家看看，馬超臨死之前唯一挂念的，是他弟弟。如果馬超無情無義，應該把財產分給情婦啊、小蜜啊、私生子之類的！

綜上馬超是個有情有義的人。唯一值得我們商榷的，是馬超在關中反曹時，動員能力沒有發揮到極致。應該把能發動的人都發動起來。作為馬超的粉絲來講，我個人覺得可以寫四封信。就是四封求援信。當然這四封信是我替古人出謀劃策，也就是個人創作，難免有失偏頗，如果有疏漏之處，三國迷們可以給我提意見，甚至罵我也可以。但是得保證一點，不能動手打我！

這第一封信是寫給孫權，內容如下：「吳候坐三江以觀天下之釁，親賢貴士，英雄樂業。然操在北，鷹瞵虎攫，時懷枕戈之意。今關中遭劫，此超之乖舛，亦江東之厄也。誠願追攝舊義，同舟而濟。若將軍佯動荊、豫，超附之，天下事有不定乎？」

接到這樣一封求救信，或者說聯合信，估計孫權是沒道理拒絕的。我們知道孫權最喜歡周瑜，聯合馬超是周瑜生前的志願，已經納入了江東的發展綱要。何況只是讓孫權出兵在荊州、豫州假裝動一下，牽制曹操，並不讓孫權出什麼血本，他應該不會為難。至於孫權要多少錢，要多少糧，這個價錢可以商量。

第二封信寫給蠻王軻比能，內容可以簡單一點：「將軍位尊上士，榮並爵顯，萬眾仰德。向者，操犯境寇邊，大加侵伐，乃至鮮卑族人，種落離散。古貴漆身吞炭之志，望兵出藍關，以雪舊恨！」曹操以前打過軻比能，軻比能迫於無奈，才假意投降。現在曹操傾盡兵力打關中，無暇他顧，可以讓軻比能在曹操後面搗搗亂。

第三封信寫給劉備，曉以利害：「皇叔威而有恩，勇而有義，若乘間守險，足為一方霸主。然關中事急，孤窮無援，危在旦夕。涼州既失，操志大逞，即可漸歸巴蜀！其時縱有關、張之勇，兼孔明之才，安能展足？宜早圖之，不可輕忽！」這封信意在提醒劉備，如果曹操在關中打了勝仗，漢中和巴蜀就懸了。你的隆中對恐怕也要作廢了。讓劉備支援一下，起碼在隴右地區活動一下，哪怕是虛晃一槍，嚇嚇曹操也行。

第四封信寫給沙摩柯，寫給沙摩柯的這封信未必要馬超自己寫，百頃氐王楊千萬與興國氐王阿貴與馬超關係不錯，這倆人也通著沙摩柯那邊，可以讓他倆去寫。跟沙摩柯講話不要太講文采，因為他比較短視、比較貪財，直接聊利益就行。譬如說：「大王名宣遐邇，威壯虎烈，當思齊桓、晉文之功。今宇內大亂，世失其序，若能盡出五溪之兵，則七雄之勢成矣！超願奉糧二十萬石、絹千匹、牛羊等無算，以為軍餉！萬勿見疑！」這個沙摩柯很能打，據說在後期曾經跟吳國交戰，弄死不少吳國將領。他如果也能出來插一杠子，有助聲勢！

上次我們給趙雲來了首詩，這次也給馬超來一首：「鐵騎奮起河潼震，雄烈過人膽氣長。但使司命添福壽，功名遠播過項王。」

作者  趙丹陽  文史作家，時評人。微信公號：wuleihuaj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