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篇小說：男女關係（八十二）

（八十二） 

Alan推開虛掩的門，走進Sean的辦公室。他看到Sean背對著自己，心中就有一點點的惴惴不安。因為石油價格的大幅度下跌，整個公司都在瘋傳裁員計劃。作為石油專業的工程師，在目前這樣冷的市場上，如果重新找工作，應該也不是容易的事。啊，坦白地說，他已經發了三十幾份簡歷出去，從聽說了裁員計劃開始，但是他投遞的簡歷石沉大海，沒有任何的迴音。 

他並不覺得這樣做有什麼不對，雖然他也很高興，有了一個華人的老闆接手了這家公司。但是，這並不意味著忠誠。他只是一個普通的工程師，雖然也獲得了提升，那也是他應得的一部分。何況，他今年剛剛買了一棟大房子。 

Sean從落地玻璃的投影里看見Alan站在門口，就頭也不回地說：「Alan，坐吧。」 

Alan走過去，坐到沙發上，依然一語不發。他突然又開始疑神疑鬼，想，不會是Sean發現了自己上班時間發簡歷的事情吧？他知道公司的電腦是由專業的電腦公司維護，理論上，老闆認真查的話，所有員工的網路使用情況，都一目了然。想到這個，他就開始後悔，後悔自己的粗心，不要明明沒有事的情況下，因為自己的這份粗心，丟了工作。 

「怎麼，今天徐庶進曹營。」Sean等了一會，才回身，走到辦公桌前，坐下，問Alan。 

「公司都在謠傳，說要裁員了。」 

「你說，應該裁員嗎？」Sean看著他，微微一笑。 

「嗯，石油價格跌的確實太厲害了。」 

「嗯，那麼，你的意思是應該裁員了。剛剛Tim也是這樣跟我說的。」Sean看著Alan，看著他低下頭，不說話。Sean的心裡就暗暗好笑。作為老闆，他對於員工有著一種心理上的優勢，而這種優勢面對華裔員工、特別是來自於大陸的華裔員工，就更加明顯。 

「好吧，不要胡思亂想。第一次裁員，被告。官司到現在還沒有結束。哪裡來得及第二次裁員。」Sean沒有跟他講縮減工時的計劃。不，這種事情就讓Tim去處理好了。 

「是嗎？」Alan高興起來，抬起頭，「上個星期，我上法庭作證了。官司，應該會很快結束吧。」 

「希望如此。美國這個國家，法律好像就是故意跟想做事的人對著干。那些什麼事也不做的，呆在家裡等救濟的人，才是這個狗屁法治社會保護的對象。」Sean這樣抱怨一下，不過立刻就轉移話題：「知道我叫你來幹什麼嗎？」 

「不會是再要我去新油田吧？Mr Sean，我倒是沒有什麼。但是我太太不願意搬家了。上次你跟我說了以後，我就回家和她商量。她剛剛找了份工作，不願意搬家。」 

「喔，想不到你還是好丈夫啊。」Sean走過去冰箱，拿出兩瓶水，一瓶扔給Alan，「說說看，如何討老婆歡心的。」 

「嗨，Mr Sean，聽話唄。順著老婆的話講，不要違逆她。」 

「哈哈哈」Sean就大笑起來，「好吧，看在你老婆的份上，我已經取消讓你去新油田的計劃。」 

「真的嗎？」Alan顯然非常高興。Sean並沒有告訴他，收購新油田的計劃已經取消了。 

「真的。不過，我有一個私人的事情，想拜託你。」 

「什麼事？」 

「我要結婚了。」 

「啊，恭喜啊。」 

「我想請你做我的伴郎。」 

看著Alan高高興興地離開了，Sean卻有點兒傷感，因為突然意識到，自己連一個伴郎都需要從員工里找。Lisa曾經很奇怪，他沒有朋友。他確實沒有朋友。這時候，秘書電話進來，告訴他說，工會的人來了，是不是現在就見。Sean就告訴秘書，去一號會客室。臨出門的時候，他特意整理一下自己的衣服，以及髮型，嘴裡咒罵了一句：王八蛋。 

工會的人倒是很客氣。和中國在組織里的人員的蠻橫不同，美國這些在組織里工作的人員，對人都很客氣，但都非常堅持原則，不能通融。 

「我們希望在公司里開展工會活動，希望能夠獲得你們的支持。」領頭的是一個瘦瘦的黑白混血，怎麼看，都有點奧巴馬的樣子。他和Sean一邊握手，一邊就開始做說服工作。Sean聽了，覺得突然被一道箍拶了自己的手指。一瞬間，他就想到了Susan的關於董事長想讓公司破產的想法。他不由得心裡冷笑一聲。但是，嘴上卻說：「啊，這個問題，我會跟公司的律師討論。」 

然後，他就問那個奧巴馬：「你認識Smith市長嗎？」 

「認識。他做議員的時候，我們就是朋友了。一年，總要見幾次。」奧巴馬微微一笑，「不過，工會不屬於政府管理的部門，這和中國不一樣。」 

「是啊。」Sean就笑起來，說：「你不說，我都想不起來中國的事情了。我已經離開中國很久了。」 

下面的程序，就完全地變成了客套。奧巴馬給了一堆的資料，Sean全部讓秘書接受了。當著秘書的面，安排好和律師見面討論的時間。總算把工會的人送走。Sean立刻就癱坐在沙發上，半天也沒有動。一陣陣的窒息感，壓迫得他陷在沙發里，不能自拔。 

「Mr Sean，讓哪一家律師事務所，跟他們聯繫？」秘書進來整理文件的時候，看到他陷坐在沙發里，就問他。當然不能讓Mike接手，他告訴秘書，安排Ballard律師樓，那也是太平洋銀行的專用律師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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