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個幸福的童年。小時候,爸爸媽媽工作忙,沒時間管我,我就像電視劇《血色浪漫》中大院里的孩子們一樣, 整天和小夥伴兒們湊在一起瘋玩兒, 自由自在,無拘無束地長大。 有時,媽媽也會把我送到鄉下外婆家呆上一段時間,比我小兩歲的表弟就是我的玩伴和鐵桿跟班兒。
外婆家就在城郊,當年外婆家也是城裡的有錢人, 四八年的解放戰爭時, 解放軍把國民黨的軍隊圍在城裡幾個月, 水泄不通, 外邊不能進來, 裡邊不能出去。 聽老人們講:當時一切可以能當做食物的東西,如樹皮、樹葉之類,都被吃光。外婆家中有一個孩子就是那時連餓帶病死的。家裡人都嘗到挨餓的滋味,僥倖熬過來了。 等到國民黨軍起義投降,關卡一撤, 一家人趕緊搬到鄉下, 再也不肯回城。
外婆是過去大戶人家的女兒, 可是到了鄉下后很能吃苦, 辛勤操勞, 把一大家子人的生活操持得井井有條。 她的兒女們也都陸續讀書進城工作, 而她和老實的外公卻不肯離開鄉下, 說住慣了。 她很能幹,說話辦事都乾淨利落。 我們這些孩子們對她又敬又怕。 她和村裡鄰居們都相處得很好, 只有左邊一家姓齊的鄰居例外。 我從大人的嘴裡陸續知道:大致那姓齊的有一大群孩子要養,自己又懶, 老婆跟人跑了。 土改時老是琢磨去分這家的田, 去分那家的產。 現在想想該是我們偉大領袖著作里提到的 「流氓無產者」吧, 所以人緣極差。 也許是看到右鄰也是一大家人,可這日子在女主人的操持下,過得還不差,心裡不舒服, 就總找些由頭搞得大家不愉快。
我那時是一幾歲小孩子, 有時大人講話就捎帶聽了幾句, 也聽不全, 就知道老齊頭不好.。又有一次, 也不記得什麼原因了, 外婆給氣哭了。 我就和表弟商量給外婆出出氣。 當時是人民公社,但每家在房前房後會有一片小小的自留地, 種些蔬菜自家吃, 而地和地之間也沒有柵欄。 每天大家要上工幹活, 俺就和表弟決定用老齊頭房后的自留地教訓他。
那是六月里的一天, 我們等他走後,就來到他家的地里, 用小鋤頭把一小片的角瓜/西葫蘆苗連根鏟斷, 因為就是想教訓他,只鏟了一小片。 然後我們就在附近玩兒,等著他回來, 直等到看見他遠遠地回家來了。 走近了, 到能夠看見我們了, 兩個人才扛著小鋤頭, 挺胸抬頭, 走著正步,唱著歌回家了。 心裡那份自豪就別提了: 看你以後還欺負不欺負我外婆!
結果, 那天後來等待著這倆 「「英雄 」的是來自外婆的一頓 「苕秫疙瘩燉肉」 (掃把打屁股)!!!
多年後親戚們見面時還總提起這臭事呢, 我一個姨總是問:「 你這傻孩子, 怎麼就會想到去鏟人家的西葫蘆秧? 幹完了怎麼還不知道躲起來呢?」 每次我都振振有詞地回答:「 根本就沒想躲! 這叫好漢做事好漢當! 就是讓他知道是我們乾的。以後再不許欺負外婆。」 絕對的光明磊落!
俗話說: 三歲看大, 七歲看老。 一點不假。 這些年過來, 認真做事, 磊落做人, 就是不喜歡那藏奸耍滑的。. 小時候被大人罵傻,長大了自己說自己傻, 可就從沒想過改變, 倒相信吃虧是福.
你說我到底是傻還是不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