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貝：文革中囂張的「聯動」

「聯動」又叫「首都中學紅衛兵聯合行動委員會」，其全稱應當為「中國共產黨中央、國務院、人大常委、人民解放軍各軍兵種、中央軍委、國防部幹部子弟聯合行動委員會」。

　　「聯動」的成立時間。

　　「聯動」公開成立時間為1966年12月６日，它自己文件里講的成立時間是１９６６年１０月１日，還有種說法首次醞釀時間是1966年11月27日。

　　「聯動」組織構成。

　　「聯動」組織包括當時已經存在的，由各區中學「保皇派」紅衛兵組織聯合起來的西城糾察隊、東城糾察隊和海淀紅衛兵糾察隊。

　　「聯動」主要成員包括那些人。

　　主要成員包括牛皖平、於增壽（總聯絡員，京工附中）、李單綱、項東平（京工附中）、彭小蒙、周春英、宮小吉（北大附中）、卜大華、馬曉軍（北京石油學院附中）、張路寧（人大附中）、任志明、鄒平、趙戰平、董良翮、孔丹、陳小魯、董良翮、賀鵬飛、賀邯生等，幾乎清一色的高幹子弟。這個組織並無固定成員，也無統一且正規的加入手續。而且在「聯動」正式成立時，「西糾」尚未解散（解散時間為１９６６年１２月１６日）。

　　聯動的核心部分是首都紅衛兵糾察隊海淀分隊（「海糾」）。當時海淀區集中了101中、八一中學、十一中學等中學以及清華附中、北大附中等高校附中，這些中學內幹部子弟「成堆」。聯動的發起人牛皖平（北大附中，中共黨員）、於增壽（京工附中）、卜大華（清華附中）、宮小吉（北大附中）等均來自這些學校。這也是為什麼「聯動」不是由孔丹和陳小魯這兩位「西糾」風雲人物控制的原因。

　　「聯動」的宗旨和政治取向。

　　「聯動」組織的宗旨和政治取向，可以從1966年12月26日「聯動」在北京展覽館召開「破私立公誓師大會」口號中看出。此次大會由「聯動」負責人馬曉軍、賀邯生等人走上主席台，開始宣讀這份傳單上的口號：

　　「堅決批判中央文革某些人近幾天發表的反毛澤東思想的講話！」

　　「反對縱容、支持、鼓勵反革干、軍乾子弟的行為！」

　　「堅決打倒鎮壓中學運動的劊子手『三司』！」

　　「反對亂揪革命老前輩！」。

　　同時，由聯動發出的１９６７年１月１日通告中提出「聯動」是在中國共產黨中央委員會集體領導下工作，在中共中央主席和第一副主席直接指示下工作，在馬列主義原則精神和中共歷次黨代會的一貫路線指導下工作。

　　任務是：

　　（１）堅決、徹底、全面、乾凈地粉碎中共中央委員會二個副主席、幾個委員的左傾機會主義路線，取締一切專制制度，召開中共全國代表大會，選舉中央委員會，保證民主集中制在黨內生活中得到堅決的貫徹，保證中央各級黨委黨員的生命安全。

　　②堅決地、全力以赴地打倒左傾機會主義路線產生的各級反動造反組織。

　　③堅決地肅清中共黨內和國家機關中的反黨分子，蔣介石分子，赫魯曉夫分子。

　　④鞏固三面紅旗，加強國防，保衛社會主義建設和無產階級專政。

　　⑤保衛黨的各級組織和優秀、忠實的領導幹部。
組織路線：在中央委員會直接領導下，發展過程如下：
⑴第一階段由中共中央、國務院、解放軍、省市委幹部子弟組成；
⑵第二階段由基層組織（地委、專署與公社）幹部子弟組成；
⑶第三階段吸收全國工農兵和出身他種家庭而政治表現好的。同盟軍：包括中國人民解放軍將士，中共黨員，共青團員，工農積極分子。

　　顯然，聯動的基本政治綱領是反對中央文革和「反對亂揪革命老前輩」。矛頭對準的是以兩個副主席（時任黨的副主席有劉少奇、周恩來、朱德、陳雲。「聯動」反對的其中之一是林彪，另一位可能是陳雲）、中央文革、以三司為代表的造反派。
　聯動都幹了些什麼。

　　「聯動」繼承了「西糾」的打砸搶抄斗傳統，以譚力夫「血統論」為理論，對「七類分子」進行了更加殘酷的迫害。

　　1966年10月9日，周恩來否定了譚力夫提出的「黑七類」的說法，說「譚力夫講話是典型的形'左』實右得很」。

　　10月16日，中央文革小組組長陳伯達在中央工作會議上發表長篇講話，對譚力夫的觀點大加撻伐。10月24日，毛主席說：「學生有些出身不大好的，難道我們都出身好嗎？出身不由已，道路可選擇！」

　　這是對「聯動」在政治理論上判了死刑，但「聯動」依仗靠山，根本不把這些當回事。

　　１２月６日，「聯動」宣告成立次日，牛皖平帶領十幾名「聯動」成員到朱成昭任一把手的首都大專院校紅衛兵革命造反總司令部（俗稱「三司」）要求辯論揪斗老幹部問題，結果在三司門口被幾十名大學紅衛兵圍攻，被迫撤走。

　　12月7日，「聯動」再次到「三司」總部，準備進行辯論。雙方發生激烈爭執。周恩來派國務院秘書長周榮鑫前往勸說調解， 「三司」終於同意放人，但要求得到明確答覆：「聯動」不得再衝擊「三司」總部。

　　12月，兩名「聯動」分子在偷摩托車時被老對頭「北航紅旗」的人逮住，扭送到公安局。

　　1966年12月16日到1967年1月11日，「聯動」六次衝擊公安部，要求釋放被抓的聯動成員，並抗議「公安部下放專政權力」，要「火燒謝富治」。提出「公安部是挑動群眾斗群眾的罪魁禍首！」、「公安部執行了形「左」實右的資產階級反動路線！」、「不許公安部亂抓革干革軍子弟！」

　　1967年1月17日，公安部長謝富治說：「公安部要保護左派，反擊右派，鎮壓反革命。例如'聯合行動委員會』、'西安紅色恐怖隊』，這些組織是反動的，頭頭是反革命。」

　　1月17日，在北京工業學院附中，包括北航「紅旗」在內的十三個大專院校紅衛兵突然出現在會場，抓走了「聯動」頭目趙戰平、鄒建平等三人

　　1月19日下午，上萬紅衛兵包圍了「聯動」組織部所在地石油附中地下室。以公安部的名義把任志明、馬曉軍等十名「聯動」成員逮捕了

　　1月25日下午四時，公安部指揮三萬餘名紅衛兵，拔掉了「聯動」的最後一個據點——「八一」學校了。抓走32名。　　１月２１日，清華大學、北航等紅衛兵在北京召開了「徹底批判'聯動』大會」，號召廣大中學生同「聯動」劃清界線，從內部瓦解「聯動」組織。會後，在公安局的指揮下，搗毀了聯動的「據點」，舉辦「聯動罪行展覽」。

　　1月31日，《紅旗》雜誌發表社論指出：「對於反革命組織，要堅決消滅。對於反革命分子，要毫不遲疑地實行法律制裁！」

　　前後共抓捕「聯動」骨幹139人。

　　1967年4月22日，周恩來、江青、康生、陳伯達等帶著毛澤東的指示來到關押「聯動「的紅衛兵監獄。江青一句「你們受委屈了」，讓這些曾經不可一世的紅色貴族們熱淚盈眶。

　　5月29日以聯動為核心，在天安門廣場召開了「紅衛兵萬歲」的紅衛兵一周年紀念會。作為組織的聯動從此結束了活動。

　　「聯動」的平反。

　　1979年2月，胡耀邦在牛皖平、馬曉軍等人的申訴書上批示道：有關部門應對「聯動」問題，「做一個實事求是的善後」。

　　1984年2月，一位中央負責同志指示將孔丹、董志雄的一封來信印發后給政治局、書記處，同時明確指出：這些「紅衛兵」不屬於「三種人」。

　　同年4月，中央以「聯動」「被林彪，江青反革命集團誣陷為反動組織」給「西糾」和「聯動」徹底平反，恢複名譽。

　　「聯動」評價。

　　「聯動」以『唯成份論』為宗旨，在『革命無罪，造反有理』和『老子英雄兒好漢，老子反動兒混蛋』的召喚下，以保護父輩和自身利益為目標，對於出身不好的人，不管是他們的老師、老幹部還是老百姓，一律打成「黑七類」。他們依仗權勢，有恃無恐地採取抄家、批鬥、毒打、戴高帽子遊街示眾等手段，無法無天達到了極點。他們是文革中真正的『打、砸、搶、抄、斗』者，他們的瘋狂比原來的「西糾」、「東糾」更甚，行為更狂妄，罪行更令人髮指。
他們的滅亡是自作孽，他們的失落只是失去了暫時整人的資格。對他們的平反不是按照是非對錯，而是老子給子女平反。是極端的自私自利行為，是利用公權力的謀私。
公開打起幹部子弟的旗號，成立組織。挑戰國家政權和社會秩序，衝擊司法機關。他們的囂張和當權們的保護以及後來的公開平反，這種行為即使在封建社會也從來沒有過，也沒有敢這樣明目張膽。
然而他們並沒有因此受到教訓和懲罰，反而英雄般的在文革後走上社會舞台。這些有名有姓的人後來大部分成為政壇高官、軍界將軍層級、國有經濟的掌門人，或者知識界精英。
按官方的說法，文化大革命是毛澤東錯誤發動，被林彪和四人幫兩個反革命集團利用。然而文化大革命藉機起事的是那些有法權思想的特權階層，林彪還不管事，四人幫中三個人還在上海撩撅子。
　歷史向我們提出一個嚴肅的問題。是以高幹子弟為中心的「西糾」和「聯動」錯了？還是以江青、陳伯達、謝富治為代表的文革派錯了？然而就事論事的看，這裡面肯定有是非曲直。
2011年12月26日，北京東郊京城梨園大戲樓餐廳舉行《聯合行動》45周年紀念會。參加聚會的有近二百多人，多數是文革中，北京海淀區各中學的老紅衛兵及聯動成員。當年首都中學紅衛兵的風雲人物卜大華、牛皖平、彭曉蒙、馬小軍、賀邯生、鄒建平等出席。聚會上還特別讀了《聯動事件始末》，其中只截選1966年12月反中央文革。既沒有提他們１９６６年充當文革開路先鋒的造反，也沒有提他們8、9、10月主導的紅色恐怖。而是通過編撰歷史抬高自己，貶低別人。他們確實有囂張的資本，因為現今的他們與當年一樣風光。
每個人心中都有一桿稱，都有一雙眼睛。稱的是良心，看到的是是非曲直。
　　公者千古，私者一時。無論是那些當年作惡者還是為他們平反的父輩，得到的只是一時的快感，歷史總會審判他們。
陳小魯「文化大革命再搞是找死」這句話說的沒有錯，只不過是誰死值得思量。
文化大革命最早起事的是以高幹子弟為代表的第一代紅衛兵，作孽最大的是以幹部子弟為主力的「西糾」和「聯動」，沒有他們的瘋狂和囂張，以後的「保皇」與「造反」之爭，奪權與反奪權很可能沒有如此激烈。
有一點是肯定的，譚力夫「老子英雄兒好漢」的「血統論」在今天被證實是正確的理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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