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劳伦斯河评论 (已有 339,570 人访问过博主空间)

https://www.backchina.com/u/383113

抒情史诗: 生命之歌----冼星海之路

作者:圣劳伦斯河评论  于 2022-1-29 10:27 发表于 最热闹的华人社交网络--贝壳村

通用分类:诗词书画

抒情史诗

献给全世界所有为人类的解放而奋斗的人

生命之歌
——冼星海之路
作者: 高岸

夜色笼罩在海面上
狂风怒号 惊涛骇浪
一只小渔船在大海上漂浮
海水打进破烂的船舱
小船随时会被饿狼一样的波浪吞没
一个孕妇
静静地 孤独地躺在船舱里
如一尊雕像
——由咸涩的海风和翻滚的波浪雕塑
她是人世间全部苦难的象征
在孤苦伶仃的日子里
她咬紧牙关坚持着
在凄风冷雨中
她喝下一碗碗黑夜的苦胆
在船舷边忍受一次次呕吐
为了生下一个希望
唯一的希望
此刻 阵痛向她袭来
一个小生命在肚子里敲门
他迫不及待地要来到这个黑暗的世界

风骤然停了
海面上一片宁静
天空露出一个蓝色的衣角
一颗星闪闪发光
庄严而神圣
哇的一声婴儿的啼哭
划破寂静的大海

他是疍族的后代
祖祖辈辈在海上漂泊
像被流放在世界边缘
史册里找不到他们的踪迹
渔船是移动的房屋
海水是流动的土地
船桨是翻耕的犁耙
海平线是泥瓦匠的墨斗线
一年四季在海上建造宫殿
一千座阿房宫被太阳的大火焚烧
飓风骤至 海盗突来
波浪变动不居

在襁褓中他开始人生第一次漂泊
母亲左手喂奶 右手划桨
她并不知道怀抱着的是一颗伟大的头颅
他的眼时而眯缝 时而张开
母亲滴着汗珠的脸庞
露出温柔的微笑
他也笑了
仿佛一个新生命献给世界的礼物
世界刚刚醒来
远方的海面上隐隐响起一声礼炮
一轮朝阳从海平线升起
迷雾散开
朝霞洒在他的脸上
映红蓝色的波浪
鱼在水里翱翔
与船身擦肩而过
海鸥从头顶飞向远方的天空
深渊似的黑夜过去
海面上响起音乐的交响
仿佛是神的安排
多么美妙啊
但只有一瞬
乌云驰来
暴风雨又出现在天边
这个小小的灵魂
来到尘世注定经历坎坷的道路
如果早知道
他还会在母亲的子宫里急切地用小拳头敲门吗?
400海里 逆风而行
母子俩终于脱离绝境
到达宁静的港湾
太阳高高地升起来

风暴之树开放在大海的原野
从漩涡走向漩涡
从寂静走向寂静
从蓝色走向蓝色
那个诞生之夜
那片海域
是风暴的中心 寂静的中心
一旦离开就永远无法返回

在大海的摇篮里
他头枕波涛入眠
赤脚迎接朝霞 斗笠送走晚霞
晚风从船舷边吹来母亲的儿歌
如圣母从天降临
一颗音乐的种子
在孤舟里悄悄发芽
外公送他一支长长的竹箫
低沉的箫声中有无数沉船的故事
流淌着疍族二千年的忧伤
于是 大海不仅是位诗人和音乐家
也是一位严肃的教师
乌云的恐吓 雷霆的锤子 狂风暴雨的鞭子 惊涛骇浪的振荡器
如一连串组合拳
锻造幼小的灵魂和意志
衣不蔽体 忍饥挨饿
跌倒 爬起
在海岸线流浪 徘徊
阳光下坐在礁石上打开一只贝壳
一滴眼泪凝成一颗珍珠
大海老人向他馈赠一件礼品
他小心地放在怀里珍藏
海浪在沙滩上留下五线谱
一只海鸥走在上面谱曲

大海之子
每一次出海都是为了活着走向死亡的深渊
每一排波浪的悬崖峭壁上都写着危险
外公的呼吸带着大海的粗野气息
额头上布满风暴
雷鸣电闪
他如一根桅杆挺立船头
风帆飘舞着 如一面旗帜
一具临危不惧的身影
在大海上传递祖先的英勇精神

他弯腰帮外公晒渔网
一只手伸向复杂的网格
一千个节点如排兵布阵
一千只鱼眼注视他
阳光的金线在网上穿梭交织
他头晕目眩
外公教他喊号子《顶硬上》
"顶不住 要硬上
立定心肠去捱世啦
睇住去啦
嚯嚯去啦 睇住啦
嚯嚯去啦 睇住啦"
波浪伴奏
阳光炸开了花
他看见粗壮的缆绳
渔民黑乎乎的脸和粗糙的手掌
在浩瀚的大海面前
他们骑着勤劳之马却驮着赤裸的贫穷
日复一日
在逝水流年中穿过
无穷的波浪真的不能改变铁的命运吗?
弯曲的海岸线划着问号
黄昏降临
夕阳在沙滩上投下迷惘的身影
他捡起斗笠
把影子留给风

向南
客轮开往南洋
在船舱的底层
一片拥挤的头颅
如西瓜地里一个西瓜挨着一个西瓜
一张张黝黑的脸
来自干裂的土地 洪灾 瘟疫 风暴和战乱
被乌云涂满忧郁
被死亡掏空希望
如一条条忧伤的小河汇聚成一条大河
拥挤在一个时间的出口
一九一一年
一个帝国走向崩溃
大地烽烟四起 沟壑纵横
船在风高浪急中穿行
幽暗的船舱 密不透风
看不清彼此的脸
叹息声 咳嗽声 耳语声
斗笠 扁担 麻布袋
恶心的气味
沉重的行囊
这些匍匐在土地上的贱民
如草原上的羊群
只要不变成沙漠羊就不会离开草原
只要有一口饭吃他们就不会离开土地
走投无路才横下一条胆闯天下

母亲把他搂在怀里
他在波浪的颠簸中沉睡
梦见外公临终的面容
雷霆打不垮他的意志
病魔却击垮他的身体
所有的光在他脸上熄灭
外公带着满脸的痛苦离开人世
一个渔民的死亡就是一个秘密的失传
他在海上与风暴搏斗的所有瞬间
都成为失散的书简
被魔鬼带走
他依然站在昨日那片海滩 吹着竹箫
等待外公的渔船归来
夕阳闪着灵光
仿佛是外公升天的灵魂
大地上沉重的生命啊
但愿苦难随着死亡而分解
在空气中消散
告别了 大海!
波浪中有他多少童年的欢乐和忧愁
告别了 小渔船!
船舱里有他多少个梦
告别了 沙滩!
那里埋藏多少个他童年的脚印
他睁开眼
不知道这艘陌生的客轮开往哪里

从大海走向陆地
一个孩子带着大海的气息
向高楼大厦走来
向人群走来
他的头脑装满蓝色的海水
回荡着光与暴风雨的交响
这是一个不平凡的生命
是神将他投入凡间
以风霜雨露充电
待积聚能量
将产生一场风暴
影响地球磁场
此刻 没人知道他是谁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谁

陌生的建筑群蜂拥而来
如波浪在海面上垒起的宫殿
在阳光中闪闪发光
在狂风暴雨中摧毁
到处是十字路口
像渔网的节点
人像鱼 游动着 聚集着 拥挤着
无规的运动
如尘埃一样在光影中漂浮
街道纵横交错
像巨大的迷宫
甲壳虫在里面穿行
灯火重重叠叠 流光溢彩
如琼楼玉宇
人群流水一样来 流水一样去
如大海从喧闹走向静寂
一个女佣的孩子
站在一座摩天大楼的底层仰望
楼顶接近天空 遥不可及
他在巨大的城市里游荡

清晨 他站在马路边
望着学生上学的背影
竹箫吹起忧伤的曲调
孤独的影子在墙上行走

苦难是一把磨刀石
母亲在黑夜将忍耐的手艺传给他
凭借这件传家宝
祖祖辈辈在大海的风暴中生存下来
母亲在一位老爷家当女佣
挂一张强装的笑脸
端茶送水 洗衣拖地
微薄的收入把他一点点拉扯大
生命之树在黑暗中生长

命运不是压在岩石下的乌龟
永世不得翻身
命运是躲在云层背后的闪电
突然现身
放射强光
他又坐在家门口吹箫
忧郁的箫声吸引一只飞鸟落在屋檐上
一位戴眼睛的过路先生侧耳倾听
谁吹出这么美妙的箫乐?
这喧闹的城市从未有过
像看见鲜花突然怒放
谁如此忧伤?
如大海一样深沉
一道闪电划开云雾
上帝派来一位信使
为他打开学校的大门

一个青年光着膀子在锅炉房铲煤
炉火映红他的脸庞
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上滴下来
轮船的汽笛声如单簧管吹奏的音乐
他的心如大海的波浪翻着白色的浪花
客轮正向巴黎航行
他没有船票
心飞向一个方向
一个响亮的名字如一座藏经的高山
吸引他像玄奘取经一样去西天追寻
他没有船票
怎样跨过海洋
那一夜他在上海外滩孤独地徘徊
冬夜的一钩残月
在黄浦江上投下冰冷的月光
街道上学生游行的高呼声
如波浪一样在耳畔回响
警车呼叫
他走在队伍的最前列
音乐学院一脚将他踢出大门

从什么时候起
他发现自己的命运
不再仅仅属于自己
而是与大街上的黄包车夫和流浪汉相连
和无数个与母亲一样的乡村妇女相连
他手掌上的每一条掌纹都是流向他们的河流
在阁楼里 小提琴向黄昏倾诉
除了孤独
还包含劳苦大众的苦难
命运用更广大的黑夜提升他的灵魂
炉火锤炼金子
一个孩子变成一个成熟青年

他看不见船舱外海面上的风景
在人生的航行中
每时每刻
都有风景在视线之外
朝相反的方向飞逝而去
在密封的锅炉房
他挥动着煤铲
让炉火保持通红

登上法兰西的海岸
呼吸一口自由的空气
艾菲尔铁塔高耸入云
相比破烂的祖国
富丽堂皇的巴黎仿佛人间天堂
然而 一场海啸刚刚从这里扫过
到处是失业的人群
如一块块冲散的甲板在海面上漂浮
处处等待他的是栅栏
将他阻挡在高楼大厦之外
他在大街上流浪
一件破烂的西装
一张无法改变的东方的面孔
贫穷的祖国
让这张黄色的脸变成一个低级标签
洋人鄙视
而他头脑中的灵魂是多么高贵啊
起伏着音乐的森林
路上行人从他身旁走过
如时间的灰烬
被夕阳源源不断地送去忘川

饥饿的车轮驱使他挨店挨铺寻找工作
一张张冷脸
仿佛无情的沙漠
夕阳的余晖洒在草地上
小提琴靠在疲惫的身上
如一支沉默的歌
思乡曲从大地上缓缓升起

一抹朝霞洒进塞纳河畔的树林
他睁开眼
从地上爬起来
抖掉身上潮湿的落叶
背着小提琴沿塞纳河行走
塞纳河啊塞纳河
你为何闪着盈盈泪光?
莫非你理解这位青年的心情?
他来自异国他乡 举目无亲
莫非你看见他昨夜在林中失落的梦?
塞纳河啊塞纳河
莫非你就是他肩上小提琴的一根琴弦
倾诉他的忧郁和孤独

在一家餐馆门前
小提琴如诉如泣
没人往地上的空盘里扔零钱
一个阔气的中国人走上来
一把摔碎他的盘子 煽他一记耳光
饥饿 屈辱 愤怒
泪水从他脸颊上流下来
压迫不仅来自洋人
也来自同胞——贵族阶级
高贵的服装包裹一钱不值的灵魂
他饿倒在街边
一个流浪汉扶起他 喂一口水
他仿佛从梦中醒来
这是哪里?
望着高楼大厦璀璨的灯火
仿佛天堂就在眼前
但他却在一条地狱之河漂流

冬夜
寒风在窗外怒号
震得阁楼吱吱作响
挤进破漏的门窗
浸透单薄的衣裳
没有棉被 没有火炉
煤油灯跳动着微弱的火苗
一阵狂风扑灭
他在黑暗中摸索着重新点燃
七楼低矮的房间冷如冰窖
他瑟瑟发抖
他隐隐听到
杜甫在窗外高唱茅屋为秋风所破歌
遥远的祖国啊
孤苦伶仃的母亲
上海街道上衣衫破烂的车夫
"918"失去家园的东北难民
贫穷的乡村
他在巴黎的街道上以琴吃讨
在餐馆当跑堂
在理发店干杂役
以廉价的劳力出卖尊严
被音乐学院的门卫挡在门外
胸中的苦难和屈辱
如波涛滚滚汹涌而来
汇聚成一根闪电 划破夜空
在五线谱上奋笔疾书
激情喷涌而出
化成一股音乐的洪流
他仿佛听见旋律在阁楼环绕
一个身影站在窗前
如此高大
他仿佛是第一个穿过黑夜的人
迎来东方破晓

十一
一轮朝阳喷薄而出
电波播送《风》的旋律
在巴黎上空回荡
一个东方青年的名字传遍大街小巷
他在阁楼上露出半截身子对着天空拉琴
与上帝对话
他踏入巴黎高等音乐学院的殿堂
他激动地从杜卡斯教授手里接过一束饭票
他在高级作曲班与音乐大师交谈
他在舞台上演奏
深夜 草稿纸堆满桌面
他疲倦地伏在桌子上睡去
一弯明月将清辉洒在蓬乱的头发上

十二
妈妈 我归来了!
他抚摸着母亲的白发眼含泪水
心中响起那曲巴黎作的《游子吟》
多少明月寄托多少相思!
那一张张在黑夜里浸透眼泪的信笺
妈妈你都收到了吗?
她们是忧伤的乐曲
不会飘落大海吧
他仿佛从另一个世界归来
千言万语 却不知从何开口
他带着一个全新的灵魂
她藏在一把小提琴里
小提琴如夜色一样静默

一只雄鹰在广阔的平原上展翅飞翔
神赋予他使命
创造一座高山

十三
祖国啊
等待他的是什么?
国土沦丧 内战 贫穷 麻木
乌云聚集在头顶
一场更大的暴风雨即将来临

我要投身于时代的洪流!
他望着黄浦江的滚滚波涛说

莫谈国事
一张报纸卷着舌头
唾液在空中飞溅

他在街道上疾走
任冷雨的箭矢射在身上
一支游行队伍
唱着《松花江上》从街道走过
口号声在城市上空回荡
震动外滩
靡靡之音从一家酒吧飘出
他愤然拒绝剧院的高薪聘请
不写"新毛毛雨"

一名从东北逃出来的军人
递给他一张揉皱的纸
纸上写着《救国军歌》歌词
他在一张废烟纸上写起来
他的手如握一把钢枪
敲碗伴奏
一支歌在餐桌上诞生

他站在广场中央高举指挥棒
《救国军歌》在歌咏队中雄壮地响起
"枪口对外 齐步前进"
人群聚集
形成一个海洋
他的眼前浮现童年大海的波浪
远离了那个大海
他置身于一个更广阔的海洋之中

1937年7月7日
卢沟桥的枪声划破天空
地上躺满中国士兵的尸体
日军的铁蹄踏进关内
前线的抵抗节节败退
山河破碎
从北向南 从东到西
难民如决堤的潮水

在广大的腹地
在蜿蜒的群山之中
层峦叠嶂 万壑千岩
蕴藏着伟力

到街道去
到学校去
到工厂去
到矿山去
到村庄去
音乐是拨动灵魂的琴弦
音乐是战斗的号角
音乐是燃烧的火炬
用音乐唤醒每一棵沉默的树 每一寸沉默的土地
在广大的原野上点燃抗日的烽火
让每一棵树都成为一把钢枪
让每一条山脉都成为阻挡敌人的铜墙铁壁
让每一个湖泊都成为埋葬敌人的深渊

妈妈 我要出发了
又要离开你
让你孤独地面对黑夜
一个崇高的声音在召唤我!
已经夺去我的心
妈妈 为了千千万万个妈妈
我不得不离开你
妈妈 我要在子夜出发了

十四
上海的灯火往身后退去
广大的夜色扑来
还有二岸朦胧的山岗
静悄悄的村庄
零星的煤油灯火
移动剧团的船队在幽暗的江面上行进
姑娘啊 你将火一样的青春投放在战火里燃烧
你的歌声将像枫叶一样飘落在烽火岁月里
一支笔尖在日记本上行走
手电筒照在潦草的歌谱上

敌机呼啸而来
在他们刚落脚的地方投下炸弹
房屋倒塌 血肉横飞
苏州城一片混乱
如一片漩涡
敌机飞走了
他穿过废墟
站在路中央
举起指挥棒
义勇军进行曲
"起来!不愿做奴隶的人们!
把我们的血肉,筑成我们的长城!
中华民族到了最危险的时侯"
歌声从小到大 在街道上传递
路上的行人跟着唱起来
悲壮 肃穆
歌声升华卑微的灵魂
凝成一股力量
一条平凡的街道变成一条历史隧道
被火光照亮
他指挥的不是一个歌咏队
而是百万大军
一个民族已经觉醒

一只只手向他伸过来
一个个温暖的拥抱
一个个坚定的神情
青年改变了方向
从逃难的人流中走出来
加入抗日队伍 奔赴前线

火车在大地上奔驰
越过河流 山岗 平原
在轰隆隆的火车声中 在颠簸中
他仿佛伏在波浪上创作
每一首新歌如一颗新的炸弹立即投入战场
他的身影出现在矿山
他下到矿井里
紧紧握住矿工的手
开裂的手掌 乌黑的脸庞
他抓起一把煤
触摸到埋藏地下的苦难
黑色注入他音乐的灵魂

移动剧团走到哪里
就在哪里搭起戏台
抗日的歌声就飞到哪里
哪里就燃起抗日的烽火

十五
那些昙花一现的花朵
一一在夜幕中消逝
如稍纵即逝的星星
她们燃烧过也灼伤过他的灵魂
让他落入低谷
一首宏伟的史诗让他走出来
他一心扑在乐谱上

她是春天的精灵
在阳光中跳跃
在一条小路上向他迎面走来
哦 爱情
你是闪电!
是二个灵魂的碰撞在霎那间放射出的火花
在那一霎那
你不再是你自己
他不再是他
她的灵魂不是一朵鲜花装饰的空房子
而是一团燃烧的火
让他也跟着燃烧起来

红日照遍东方
自由之神在纵情歌唱
嘹亮的合唱从校园里传出来
一个姑娘指挥小学生
唱《在太行山上》
她的笑容夏天一样灿烂
让他忧郁的房间瞬间明亮起来
让我们一起组织武汉歌咏团演唱比赛吧
敌机在头上嗡嗡作响
他拉着她的手一起奔跑
爆炸的火光映红他们的脸庞
他们一起到长江边散步
听江水的波涛声
他们一起去东湖划船
看岸边垂柳依依
他们一起到街上吃冰
说笑声在梦里回荡
他们的歌声随黄昏一起飘落
他们的影子在灯下交叠
伟大的爱情
并不只为寂寞燃烧
他们有同一个方向
爱情的浪花推涌他们
一起在时代的洪流中前进


十六
延安的窑洞
洗尽奢华与虚浮
回到泥土的朴素
抗日战歌响彻每个角落
高昂的热情
如黄土高坡上燃烧的红高粱
贫穷的物质承载高贵的精神
黄河就在身旁
远离南方的青山绿水
北方的黄土地
隆起雄性的力量
呼应时代的呼声
他放弃大城市的舒适
来到艰苦的环境
这里恰是一个纯净的艺术空间
去除了一切杂音
适合于伟大的创造
黄土高坡由最高的哲学统领
有神圣之光
有雄壮的军乐
有五千年的呐喊回荡

十七
诗人骑马经过黄河
立在壶口边
巨大的瀑布震撼他的灵魂
一只船在激流中搏斗
船工嘶喊的号子融入滚滚波涛

诗人在窑洞里高声朗诵
"风在吼 马在叫
黄河在咆哮
黄河在咆哮"
他激动地一把夺过诗稿
奔回自己的窑洞
二条河流在黄土高原相遇 激起浪花
音乐源源不断地从胸中流出来
仿佛置身于黄河的波涛之中
他仿佛就是那船长
驾驶着小船与惊涛骇浪搏斗
辽阔的大地 黑夜 黎明
所有的苦难向他涌来
仿佛大地的亿万年存在都是为此时此刻的创造准备
雷鸣电闪 狂风暴雨
推向创造的巅峰
哭泣吧 我的民族
高兴地哭泣
一部伟大的音乐史诗
在窑洞里诞生

他打着绑腿站在黄土高坡上
指挥合唱队演唱《黄河大合唱》
煤油灯瓶子改装的低音乐器
脸盆勺子代替的打击乐
在歌声中
黄土地从四面八方向他涌来
将他推上一个高峰
黄土地又从山顶向四面八方涌去
如奔腾的黄河

《黄河大合唱》从延安传遍全中国
震撼大地
为抗战发出民族的最强音
每一寸土地都被激活 爆发出最大力量
万众一心 形成钢铁长城

十八
他躺在克里姆林宫医院
嘴里说着胡话
他在房间录制音乐
俄罗斯严寒的大地
他穿着冬大衣 口里冒着热气 咳嗽
警报 德军的飞机
爆炸 火光 硝烟 流血 尸体 胶片
他混在难民群里
火车 检查证件 假身份 他现在叫黄训
他漂流到很远的地方
阿拉木图
一个音乐家在大街上收留他
将他安置在妹妹狭窄的阁楼上
一个小女孩从门缝里偷看他拉小提琴
邮路阻断 打回来一打信
他要回祖国去
在边界不顾一切地冲向栅栏
子弹在身边跳跃
他久久地蹲在地上
抱着琴绝望地望着栅栏南边
他忍着饥饿作曲
《阿曼盖尔德》
苏联士兵在他的乐曲中勇敢地冲向德军
在库斯坦奈州
他拖着疲惫的身体指挥大合唱
重重地摔倒在舞台上
他躲过德军的轰炸
病魔却在身体内部向他发起总攻

十九
一束阳光从窗口射进来
光阴似金
在人生的旅途上
童年的时光像沙滩上的沙子
慢慢地流淌
当生命走到尽头
时光如悬崖上的瀑布
急速地冲下深渊
眼看就要倾囊而尽
他还多么年轻
还有多少乐谱没写出来
但是死神的脚步一步步逼近
钟楼上每一次时钟的敲击都惊心动魄
他看见童年的大海
蓝色的海面上飞翔光的羽毛
多么寂静
他渴望回到那里去
他看见母亲牵着一个孩子走在沙滩上
月光下谛听大海的第一首乐曲
他独自在海滩上翻看大海的乐谱
那个在高楼大厦底层仰望的孩子登上了楼顶
不是财富的塔顶
而是精神的高峰
他把生命献给人类最壮丽的事业

快 快 快拿笔来
我要写《胜利交响曲》
抓住稍纵即逝的灵感
当日寇投降的消息从收音机传来
他手舞足蹈 欣喜若狂
然而他昏过去了 再没有醒来

二十
一座山峰从海底缓缓升起
高高地筑立在大海中央
一个年轻寡妇带着一个小女孩
在沙滩上对着大海呼喊
他在大海中央
他来自大海
回归大海
呼喊引起天空和大海回应
一排排波浪向着大海中央的山峰汹涌澎拜
仿佛是为一颗伟大的灵魂而哭泣
仿佛是对那颗伟大的灵魂的崇拜
仿佛是他在指挥大海
《黄河大合唱》

创作时间:3月18日至4月2日,2021年


评论 (0 个评论)

圣劳伦斯河评论最受欢迎的博文

关于本站 | 隐私政策 | 免责条款 | 版权声明 | 联络我们 | 刊登广告 | 转手机版 | APP下载

Copyright © 2001-2013 海外华人中文门户:倍可亲 (http://www.backchina.com) All Rights Reserved.

程序系统基于 Discuz! X3.1 商业版 优化 Discuz! © 2001-2013 Comsenz Inc. 更新:GMT+8, 2024-3-24 17:45

倍可亲服务器位于美国圣何塞、西雅图和达拉斯顶级数据中心,为更好服务全球网友特统一使用京港台时间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