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寶終於從田納西回來了,我們的四口之家難得有了幾天的團聚。自從女兒們上大學之後,一家人就分多聚少,全家人能在一起的時間每年也就幾個星期。
正象博文「初遇原子城」所說,小寶暑假在橡樹嶺國家試驗室(ORNL)里做見習生(Intern)。按她的說法那是「十個星期的惡夢」。誇張了一點,其實也沒啥:無非是天氣熱,沒吃的,工作沒勁,當地人保守拘謹,很難交朋友之類。對我們這些當年口袋裡揣 $200,手提兩隻箱子就獨闖北美的人,這也稀鬆平常,聽了之後只是聳聳肩而已。
美國大學的暑假很長,雖然各校不同,但多有3個月或更長時間。這源於美國的清教徒和農業社會的傳統。以前學生暑假時要回家在田裡幹活的。現在當然沒有多少家庭需要孩子在田裡幫忙,暑期工作的傳統卻保存了下來。暑假一到,美國孩子多會去找工作。一方面貼補家用,賺點零花錢;另一方面,積累經驗,為以後正式找工作打基礎。至於做什麼工種並無高低貴賤之分。
小寶高中時有一幫狐朋狗友(以下均是別名),現在都是大一的學生。雖然家裡多是中產甚至是富裕階層,暑假裡幾乎沒有在家裡閑坐著的。
Evan身高二米,是電機工程系學生。雖為酒廠老闆的兒子,不知為什麼不願意在家裡幫忙,要到另一家酒廠的葡萄園做Weed Wacker。每天天不亮出工,到中午要頂著烈日,帶領幾個墨西哥工人用打草機打葡萄架下的野草。這可是體力活。同他說起來今年工作難找,Evan贊同:是啊,我找這份工作還是因為有路子(conection)。如果白人大學生找一份打草的工作還要有後門,你就明白世道有多艱難了。Evan後來被提升為 Pesticide Spreader (撒農藥的)。那需要一點技術,得看懂說明書。
Leslie 是藥理專業學生,亞裔混血兒女孩。暑假開始的時候狂找了半個月時間終於找到這份在一家超市做 bagger (裝袋員) 的工作。在超市的各種工作中這大概算最低的了。負責給顧客裝袋,到停車場推車,卸貨等工作。不需要動太多腦筋,但一天八小時都要站著,不停的干。三個月下來,練得兩臂粗壯。Leslie 回學校以後在附近超市裡找到做收銀員的工作。也算是升了一級。
Lauren 是體育康復專業學生,白人女孩, 家裡是醫生。中學時Lauren就是游泳隊的。大學以後,繼續代表學校東征西殺。暑期工作自然同「專業」有關,在本城的公共游泳池做救生員。早上教幾個孩子游泳, Chicken, Airplane, Soldier,再輪流做幾個小時的救生員。另有一半時間在室內,登個記,聊聊天什麼的。問她有沒有遇到需要衝出去救人的事情,她說「never」。雖然很輕鬆,3個月下來也曬得象龍蝦似的。
同她的幾個朋友相比,小寶的工資是最高的。但因為要住在外地,去掉住宿,生活費,交通費之後,大家存下的錢都差不多。
盤點女兒暑假的收穫,重要的當然不是賺的幾千塊,雖然不用給兩個女兒零花錢對家裡來說也不無小補;其次也不在於學到了什麼,雖然做了些事情,三個月也很難學到「屠龍之技」。最重要的可能是她們對錢的價值有了更深理解。
交稅不再是一個抽象的概念。拿到第一張工資單時女兒氣得哇哇亂叫: 「我只賺這點錢,還要交這麼多稅。」以前她一向支持民主黨,現在轉而贊同共和黨的減稅的理念。我乘熱打鐵: 「你15塊一小時的工資對第一份工作來說是不算少的,但你得去掉聯邦稅,州稅,住宿,伙食的開支,每小時只賺到7-8塊。你要這樣算才對」。
小寶從小就有點「小氣」的傾向,貴一點的東西捨不得買(還不是用她的錢)。現在變得越發「小氣」了。加州南灣有一家比較高檔的購物中心叫 Westfield Mall。前兩天帶她去Shopping,她轉了一圈什麼也沒買就出來了,說「這裡的店讓我直樂 (crack me up),一件T-shirt要賣到 $40」。我笑一笑心想:「真是鄉下孩子」。
有時女兒看到一件自己很喜歡的東西,她會陷入長考。我知道她的小腦瓜在想什麼, 「$80一雙的運動鞋,我要工作10個小時才能買的。Hmmmmm… 還是算了吧。」
小財迷就這樣煉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