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的青春惑，不惑（4）

朱語同學：您好！

上封信收閱了？不見回信，不會是寄丟了？

正是北京的金秋時節，今天與幾個家在外地的同學一起遊了香山，長城。遠遠從風葉叢中看長城，真有巨龍的風範，可落足走在上邊就猶如走在一條平常的小城的小街上。喜歡我們家鄉沒有的楓葉，「迷人的火一樣的紅葉」雖然有些誇張，卻也形容了她的美麗和非凡。此時我的心情極好，就想與朋友聊聊天，於是想到你，別見怪喲。

三周的軍訓結束了，本以為只是玩玩，浪費一點時光，結果那番辛苦真鍛煉我們。就說走正步吧，一個動作反覆練，抬頭，挺胸，綳直腿抬到約四十五度，有時懸好幾分鐘等下個口令，如果遇上教官來檢查，那等的時間會更長。剛開始練的時候，每天下來雙腿直打顫，比在體校練體能更苦。

軍訓完了我們就「投入到了繁忙的學習中」。可能因為剛開學，感覺沒啥壓力，老師也不嚴厲。也許覺得鐵飯碗已到手，也許高中太辛苦，好些同學很放任自流，逃課、抄作業越來越普遍。不知道怎麼搞的，我突然感覺有些悲哀和失落，難道考上大學就萬事到頭，萬事就緒了？

你心裡有底報考那所學校？離開家來北京上學，其實也算順從父母，但我越來越覺得是個正確的選擇。我從小都是按父母的要求和意願生活的，幼兒園，小學，中學，高中到大學，甚至練羽毛球都是他們的安排。從現在起，我得有自己的生活。今後怎麼樣，我還沒有仔細想，會不會有所作為和創新，得看自己的膽魄和才識。

又開始打羽毛球了，當然我很順利地進入了校隊，可北京高校體育運動水平很高，主要是那幫專業隊員「下課」後來鍍金，聽說北大，清華等名校的校隊完全被那幫人壟斷了，就像全國大學生運動會。我不指望贏他們，但與他們教量一番的勇氣還是有的。還打籃球？喜歡看你打籃球，看你穿梭於人堆里得心應手帶著球；看你投完球高舉手臂壓著手腕懸在半空中帶著微笑等球進入籃框。總覺得光讀書好還不夠，還應該會玩，你說呢？

秋好！

尹亞即日

真的是尹亞來的信，這是朱語收到的尹亞來的第二封信，這封信遠比上封長。

「要讓媽媽看見這封信不知她會怎麼嚷。哎......」朱語心裡很虛。

那個星期六下午從學校回到家，朱語發現媽媽的臉有些沉，她想可能爸媽又吵架了。朱語就是不明白為什麼媽媽老叨叨嘮嘮怨爸爸，爸爸哪點不好？

「你們翻了我的抽屜？偷看了人家的信？」朱語打開抽屜準備放東西，發現原本被藏在最底層的尹亞的信放在了最上邊，她明白了，這次媽媽的氣和怨是沖著她朱語來的。

「先吃飯，先吃飯！」爸爸對朱語擠擠眼。

「什麼叫偷看？我是你媽！」看來媽媽早就忍不住了，「別人說現在的高中生思想複雜，一點點大就談戀愛，我說我女兒不會的。哎，你太讓人失望了，難怪你的成績不拔尖。」

「什麼呀？這信里寫了什麼？」朱語太委屈了，那封信總共不到半頁紙，尹亞說他剛到北京，從前非離家遠走的＂英雄＂氣概被想家代替。還說他們正在軍訓，挺辛苦的...... 

「他給你寫信就不正常，他不是還勸你考北京的大學？」 

「偷看別人的信和日記都是犯法的。」朱語不肯讓步。

「你......」媽媽氣極了，指著朱語沒說出話，她大概沒料到平時聽話的朱語會回嘴。

「朱語！」爸爸責備地盯著朱語。

朱語瞧瞧爸爸，眼淚沒忍住流了下來。她轉身跑進自己的房間，關上門還聽得見媽媽抱怨爸爸寵壞了她。

尹亞與朱語高中同校，比朱語高一年級，羽毛球打得跟專業隊員似的。有一次羽毛球賽前尹亞正在熱身練球，朱語和好朋友肖曉站在他身後場外觀看，突然一個長球過來直奔底線，站在網前的尹亞迅速轉身跑到底線，在球落地前一瞬間背著身鏟球回過去，很准，朱語忍不住「呀」了聲，還悄悄告訴肖曉：「他後腦門像是有眼」。撿球的空間，尹亞看了她們一眼，還裂了裂嘴，不知算不算打招呼。從此朱語覺得尹亞的眼神在跟蹤她，臉部表情卻很冷淡。後來尹亞考上一所北京的大學。

這件事朱語誰都沒有告訴，她連自己都沒有搞清楚是咋回事。對於尹亞，她是有好感的，以前聽尹亞高中班的女生議論過他，說他的學習成績好，除了打羽毛球，沒有什麼別的出眾，連班幹部都不是，典型的「兩眼不聞窗外事，一心只讀聖賢書」，朱語覺得這樣不錯。

「朱語，你媽媽是為你好。」過了一會兒，爸爸走進朱語的房間，「你現在不能分心，學習重要，我還指望你考所好點的大學呢。」

「爸爸，連通通信都不可以？」朱語撇著嘴小心亦亦地問，「我是指同學間的。」

「如果真是這樣簡單就好了，」爸爸的性情就是好，難怪朱語喜歡爸爸，「只怕你分心，影響學習。」  

「那你上高中的時候就沒有與女同學交往過？」朱語今天狠了心要辯個明白。  

「我？」爸爸一愣，「我們那個時候，別說高中了，上大學都不準談戀愛的。」

從書上讀到「女兒是媽媽的小棉襖」，那意思可能是說女兒總與媽媽貼心吧。可朱語與爸爸親，爸爸和靄，總笑嘻嘻地問這問那，平常有事沒事都喜歡找朱語聊聊。媽媽在家像個大將軍，對誰都是下命令，朱語沒法與她溝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