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已經放學。正是晚飯時間,上晚自習的學生大都還沒有到,因此只有零星幾個教室還零星地留下幾個學生。這是所有一半學生為住讀生的高中,學校規定住校生必須上晚自習,卻沒有強迫走讀生上晚自習,不過每班都有些走讀生留下上完晚自習才回家。
陳恆還在教室里,但他不是留下來上晚自習的。他每天都在學校用功到6、7點才回家,以避開交通車風擠、路上塞車時間。
上高三后,課程基本已停,全力複習,準備高考。這一段的考試不斷,幾乎天天都有,不過老師布置作業少了,這倒好,陳恆覺得,多些時間自己讀參考書、做練習題。可是這幾天他有點讀不進書,有些喪氣,為上周的全國高中數學競賽。
想起數學競賽陳恆心裡就瀉氣、就難過,他不得不承認那是自己前所未有過的失敗和失算,真不敢相信他陳恆也有考不好試,栽在考試上的時候。他是好勝心太切,一心想考好,想擠進全國一等獎名列,以爭取保送進北大、清華,因此從準備到競賽他都給自己一份壓力,比過去更用功、刻苦。也許真是壓力過大,臨陣反虛了場,那天他坐在考場上好長一段時間不知所云,不知所措,直冒冷汗。
成績是陳恆的優勢和本錢,能得到同學的一點尊重,也是因為出眾的成績,而同學們對他多是敬而遠之,私下評他太傲氣,眼光高,幾次提議的三好生也都被參加集體活動不積極和脫離群眾不被同學認同,連加入共青團都有很大跡象是時任校團委副書記的好朋友江杭使的勁。
江杭大汗淋漓,穿著校足球隊運動衣,肩上搭著自己的外衣從教室後門走進來,見陳恆正對著黑板發愣。放學后,如果沒有別的事,江杭喜歡去足球場撒撒野,既便繁忙的高三他依然依舊。這幾天他領隊參加的班級男子足球賽正賽得如火如荼,已到尾聲,眼看他們又要得冠軍,實現他們的「三連冠」願望。
「周遊列國,書獃子?」江杭用手掌在陳恆面前晃晃,「回家吧,學習是無止境的。」
陳恆笑笑,機械地收拾桌子上的書和本子。
「還在想競賽?」
「不提它了。」陳恆輕輕搖搖頭,淡淡地說。他拍拍江杭的胳膊,起身背起書包與江杭一同離開教室。
已入深秋,旁晚的風有一絲涼意。江杭穿上外衣,那印有Nike字樣和喬丹飛奔圖的輕便服使魁梧的江杭看上去格外瀟洒和矯健。
如果說陳恆是學習尖子好學生,那江杭就是全才的好學生。儘管學習成績不如陳恆,江杭在班上也能擠進前五名,而且他還是校團委副書記,見識廣,愛好多,不僅足球踢得好,還能繪畫,善書法。他賓士在綠茵場上和大會上口若懸河都極有吸引力,極好風度。因此他的人緣好,身邊總聚了些男女同學。
走到陳恆每日乘車的公交車站,江杭提議去路邊一家小吃店坐坐。濃秋的天黑得早,路燈已展,昏黃的光灑下,給這座充滿生機的城市無端摸上一層詭異。
兩個男生各要了一大碗肉臊子刀削麵。
「陳恆,我很佩服你,你是知道的。」一坐下江杭就說,「你的學習精神,你的勤奮沒有什麼人比得上,數年如一日。有人覺得讀書,做習題苦不堪言,你卻在那片『苦海』里自由自在地遨遊,得心應手,似乎很享受。其實那是需要毅力的,頑強的毅力。我做不到,別的同學也很難做到。一次競賽的不順利對你就這麼沉重?不就是影響保送嗎?可還有高考呀,還有機會呀,你陳恆還有怕考試的?連這點自信都沒有嗎?這好像不大像你陳恆。」江杭像放機關槍一樣說了一長串,說得極誠懇,一臉的嚴肅。
「謝謝!」陳恆有些感動,「羨慕你的瀟洒,什麼事拿得起,擱得下。」
「也許這是天性,我並不覺得有多好。」江杭難得在會下這麼認真,「我覺得自己缺點心眼,比如說從來就沒有想要和你比個高低。」這是大實話。
「可你已經是團委副書記了呀,我幾輩子恐怕也望塵末及。」這同樣是實話。
「切!你還真把那當會事?」江杭本來想說,那不過是跑跑腿,拉拉嗓門的事,可他忍住了。
兩個好學生在一起也是一道景,儒風重,循規蹈矩,一絲不苟,走起路來板著個身子直視前方的陳恆是任課老師眼中的寶,是學校的招牌。而瀟洒、英健、多才、平易近人的江杭不僅討老師喜愛,更受同學的愛戴,這包括不少女生。
「今天你們贏了嗎?」走出小吃店臨分手陳恆問起班級足球賽。
「當然贏了。」
「明天有球賽嗎?」
「有的,對(1)班。」談起足球,江杭忍不住興奮,「明天贏了我們就有資格參加星期五的決賽了。你去嗎?」
「嗯」......
兩個不同類型,甚至有點南轅北轍的男生能多年走在一起,做好朋友本來就說明了他們的不尋常,他們之間存在一股強大的吸引力,那就是相互的敬重和佩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