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規定寒假該在春節前一周多就開始放,可陳恆他們的寒假整整晚放了一周,是在春節快到來的那個周末。
「放同學們一周假過節。你們可千萬別放鬆,學習靠自覺,別忘了開學后很快就是摸擬高考......」班主任說得極慷慨仁慈,似乎是她恩賜學生的這一周假。
什麼放假,現在的高中生有什麼假?有假也給補課強佔了。高一加進高二的課,高二學完高三大部份的課,高三的主要任務是複習,準備高考。學生像部機械化的機器,根本沒有主動權。
放假的第一天正好是星期天。早上陳恆賴在床上不起來,雙手壓在頭下平平躺著,兩眼直視房頂,一邊聽音樂一邊遐想。他已經多時沒有享受過休閑和自由了,不是沒有時間,每年寒暑假再怎麼補課,多少還是要放幾天的,是他自己不肯放過自己,強迫自己,不斷給自己加碼。他想,這個假期該放鬆自己一兩天,找幾本好書讀讀,出門轉轉......這第一天嘛,最好啥都別干,就這樣聽一整天的音樂,獃獃地一個人靜靜地過......
「陳恆,你的電話。」媽媽推開門伸大半個身子進來,「多穿點衣服,在下毛毛雨。」
真煩,一到冬天雨就不停。陳恆不喜歡冬天首先就是這綿綿不斷的毛毛雨。
「都幾點鐘了,還睡?」是江杭打來的,說是約了幾初中同學去給初中老班主任拜年,「你去嗎?汪晶晶可是答應去的。」江杭在電話那頭嘻嘻哈哈。
「什麼時間?」能不去?陳恆拿那江杭最沒治。
「我兩點半到你家。」江杭是重感情、懂事的學生,每年春節都組織同學去看望初中老班主任,「一日為師,終身為父。」他覺得他們的今天滲浸有老師的心血和汗水。
哥哥開始拉小提琴了。陳恆的哥哥已上大三,在音樂學院主攻小提琴,是回家過春節的。哥哥從小學二年級就開始練琴,儘管學習成績不是太好,卻挺有音樂天賦。哥哥練琴很刻苦,上大學前老師本來規定每天練兩小時琴,可他至少練三、四小時。節假日不上學,他會整天整天地練,加上家庭作業,他總在熬夜。媽媽有時真不忍,勸他出去玩玩,他卻告訴媽媽他希望今後成名小提琴家,說得他媽媽直想掉眼淚。
後來父母也讓陳恆學過小提琴,練了一段時間他就不幹了,他沒有哥哥那樣的音樂天賦,也不像哥哥那樣辛苦練習,聽到的都是他不如哥哥,幼小的心靈很受創。人各有志,哥哥做到的,他陳恆做不到,可他可以做哥哥做不到的事。好在陳恆的學習成績好,爸爸怕練琴耽誤學習,也就沒強求。
「晶晶,幾天不見,更亮麗了呢。」江杭一臉痞笑。在老班主任的家門口,江杭和陳恆與汪晶晶和另幾女生不期相遇。
「大班長,又取笑人了?」汪晶晶有些不好意思。她今天穿著荷色半長羽絨大衣,過肩長發,蓋眉的劉海,給人的感覺是純恬,多少還帶點女人的穩重。18歲的女生已很有女人味。
「準備考哪的大學呀?我們陳恆可是要考清華、北大喲。」江杭沒正經,沒錯。
一同拜訪老班主任的同學有十來個,大都是考上重點高中的同學。大家很隨意地聊著,最熱門,最上他們心的無外乎是即將來臨的高考。
「我想報考北京二外,」汪晶晶正回答老師的問話,「還有可能被學校保送二外。」話中掩不住那份得意。
「江杭,聽說你的官越當越大?」老師取笑,「準備報考哪些學校?」
「準備報中央黨校呢,」江杭嘻皮笑臉,「這官當得還不過癮,還有大把大把時間踢足球,揮霍時光。」
「陳恆,真的要報考清華、北大?」汪晶晶問,「好厲害喲!沒準我們會在北京相會。」
「好啊,我好像還沒有考上清華、北大的學生呢,」老師說,「努力,考上也讓老師風光、風光。」
「別聽江杭的,他信口開河。」陳恆驀地有些惱火,在心裡罵江杭多嘴,不夠意思,拿他開心。
陳恆今天有些憂悶,遠遠坐在一個角落。他已經有些時間沒有見老同學和老班主任了。雖然與汪晶晶住同院,可平常他們不來往,偶爾在路上遇到,也是匆匆打個招呼,寒暄幾句,不是他嘴笨找不到話茬,就是汪晶晶有事,著急離去。上午聽說汪晶晶也會來拜訪老師,心裡蠻高興,蠻激動的,可見到了,又沒了那份激情。陳恆下意識地看一眼汪晶晶,正好汪晶晶也在打量他,他馬上轉開視線,斜斜望向窗外。
還在下雨,天空灰濛濛的,還不到四點鐘,看起來就快黑了,暗得猶如天地就要相觸了。這雨恐怕一時停不了,陳恆想,不下個十天半月是不會善罷甘休的,沒準晚上還會飄幾顆雪花。一時間他竟走了神,一屋子的歡聲笑語似隔著一堵厚牆,與他毫無干係。
「你今天怎麼了?」走出老師家,江杭問陳恆,「生氣我胡說八道?」
「哪的話。」陳恆想掩飾,「也許我該放自己幾天假。」
「好啊。這幾天有什麼安排?」
「好象沒有。我哪像你,會安排?」
「那我們去南山賞梅,怎麼樣?聽說今年的梅花開得特別好。」
「嗯。」
這時汪晶晶和另一位女生勾肩搭背地快步從江杭和陳恩身邊走過,與他們道別後談笑著離去。陳恆突然很想知道她們在談論什麼,笑什麼。女生是個迷,等著男生去解,陳恆還沒有學會怎樣解這個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