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的青春惑，不惑（7）

星期六中午一放學，朱語就往市中心趕。爸爸兩天前來電話說這周六他會進城辦點事，辦完事後中午在市中心的冠生園食品店二樓的餐飲部等她，一起吃午飯，然後一起回家。

冠生園是幾十年前抗日時期由上海遷來的老字號食品加工和外買小吃店，以產滬式小吃和點心聞名，朱語從小喜歡，但並沒有多少機會享受。

早就改雙休日了，可許多中學一直霸佔著星期六，特別是對高三和初三的學生恨不得一天也不讓休息。朱語他們學校還算好，星期六隻補半天課，從早上7：30到中午12：30。

休息日街上人真多，交通車特別擁擠，朱語好不容易擠上一輛交通車，趕到冠生園時，爸爸已等候在那裡，點好一小桌子她喜歡的小吃和點心。

「這麼多好吃的？吃得了嗎？」朱語是見食笑顏開，人還沒有坐穩手就伸上了。朱語他們學校食堂的伙食真不咋的，而且還不大合她的口味，她每個周末回家都像媽媽形容的：餓澇鬼。

「難得來一次，多吃點，吃不完就帶回家。」爸爸和藹地說。

「我們班的鄧昌華想退學。」朱語邊吃邊說，頭也不抬。

「誰？那個長跑健將？」爸爸問。

鄧昌華是個農村同學，家住得比較偏僻。他初中考上一所不錯的中學，可離家十來里路程，學校沒有學生宿舍，他又不舍花錢坐車，天好就跑步，下雨天就快走到學校，結果練得一身好功夫，開運動會，5000，10000米等長跑成了他的強項，鮮有人及。上了高中，學校離家更遠，不過學校有住讀部，練跑步的習慣卻保持了下來，學校、甚至市裡長跑的幾行金獎仍是非他莫屬。

「我們班還有別的鄧昌華嗎？」朱語喜歡與爸爸聊天，把自己學校，班上的事和同學講給爸爸聽。

「為什麼退呀？不會是跟不上吧？你好像提過他成績不錯呀。」

「聽何老師說他爸得了肺癌，家裡太困難。挺可惜的，覺得他考好點的一本都是沒啥問題的。」何老師是他們的班主任，朱語天生憂慮。

「是可惜，考上你們學校本來就不容易，馬上就該考大學了。他不該放棄，對他來說，上了大學今後的生活可能就不一樣了，他和他家都該頂住。那你們班的同學就忍心看他這樣退學？」

「我們想勸他留下，並且一定要考上大學。何老師也有這個意思，她想先爭取說服學校下學期免鄧昌華的學雜費和住宿費。可何老師說他們家現在實在困難，沒有勞動力，也沒有錢給他爸治病，更重要的是今後大學的費用不知該怎麼辦。」朱語邊說邊嘆氣。

「你們班的同學不打算幫幫他？」

「爸，你可問到點子上了。」朱語的眉輕輕一展，「我們班委討論了，想為他搞捐款。」爸爸就是不一樣，總能跟上朱語的思維。

「好啊！你捐多少，爸加多少，咋樣？」

「哇，爸別嚇人。我存了快200塊了，先捐150吧。」朱語顯得特別高興。

「哈哈......我還以為你會傾囊相助呢，實在是高估了你。」

「人家也得花錢呀，」朱語有些不好意思。

「朱語，首先要鼓勵他考上大學，這對他今後實在重要。現在大學的費用是不低，可他可以考軍校，還可以打工勤工簡學嘛。」

「爸，你是農村出來的，從農村考上大學是不是很難？」

「這個，有點不好說呢......」

朱語他們學校農村同學很少，而且從穿著到舉止整個給她的感覺不一樣。同是住校生，也都參加校運動隊，朱語幾乎沒有見鄧昌華買過肉菜吃，總買最便宜的素菜。而朱語的爸爸媽媽總叮嚀她盡量多買肉菜，生怕她的營養跟不上。

「朱語，你知道農村同學的未來沒有你們的選擇大？考上大學從某個角度看是很重要的一條出路。」爸爸的口氣有點沉重，「你們考不上大學還有機會在城裡找工作，而他們因為戶口關係幾乎沒有可能在城裡找到工作。」

朱語有些不平，一個人的父母是不能自己選擇的，為什麼出生那麼重地影響一個人的今後？為什麼農村人和城市人得不到公平待遇？她很慶幸自己生長在城市裡，又有這麼好的父母，她首先為父親當初從農村考上大學而感到幸運。

高三（3）班班委為鄧昌華同學開展的捐款活動本來有不錯的結果和效應，同學和家長都積極參與，原本班委還想把這一愛心互助活動推廣到全校，可後來發生了戲劇性的轉變：鄧昌華同學拒絕接受捐款，好說歹說他就是不收。最後還是班主任何老師走了一趟鄧昌華家，將捐款硬交給了鄧昌華的父母。鄧昌華強烈表示：他將牢記款數，今後他會儘可能加倍捐助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