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小倩文八歲那年,一天,王慶祥覺得有些頭暈、胸悶,為了不讓妻子操心,他抽空去鎮醫院看病。醫生見到慶祥臉色灰暗,問:
「王老師,哪裡不舒服?」
「沒有什麼大問題,只是覺得胸悶,沒有力氣。」
「你的臉色不太好,我得檢查檢查。」醫生隨手拿出聽診器,給慶祥量了血壓、聽了心臟,說:「王老師,你的血壓偏低,心跳略快,你先在醫院住下。我只是跟老醫生學了幾天,醫術不高,如果明天你的情況不見好轉,我們就送你到縣醫院去。」
聽到慶祥住院的消息,盛雲飛奔到醫院,一把抓住丈夫的手,一臉的驚慌,著急地問:「你怎麼了?怎麼不先告訴我一聲?你覺得不舒服有多久了?你不要嚇我。」
慶祥說:「不著急,只是血壓有點低,醫生開藥去了,你放心,不會有事的。」
盛雲心疼地說:「不著急,不著急!一天沒吃飯,你說不著急;批改作業半夜不睡,你說不著急;家裡翻地累得直不起腰,你也說不著急。什麼時候自己有事你著急過?」
「別生氣,人家都病了,也不說點高興的事,還生我的氣。現在說說沒關係,要是倩兒來了,你要小心呵,不要讓她擔心喲。」
正說著,護士把輸液架和一瓶葯掛上去,慶祥開始輸液。幾乎同時,倩文拉著爽爽衝進病房,撲在爸爸身上就哭,盛雲趕快拉她起來說:「小心,爸爸正輸液呢,不要碰他。」說著把倩文攬在懷裡。
藥水一滴滴通過膠管流進慶祥的血管,慶祥難得有這樣的休息機會,他平靜地閉上眼睛休息。而盛雲和倩文卻目不轉睛地盯著藥瓶,注視著藥液一滴一滴往下流。一瓶葯將完,護士又拿了一瓶進來,她對盛雲笑了笑,抽出藥瓶上的針,戳進拿來的藥瓶里,輕手輕腳地離開病房。
突然,慶祥兩眼圓瞪,雙手在胸前亂抓,無力的叫「難過」。盛雲和倩文拚命叫醫生,醫生還沒有進屋,慶祥兩腳幾蹬,沒有了氣。這時,倩文看見一團白色霧狀的人形飄呀飄的,穿過醫生的身體、穿過急救的儀器,什麼也擋不住它,轉眼間就不見了。盛雲已經昏過去了,倩文卻呆在那裡,不哭、不鬧,直鉤鉤的瞪著兩眼。
小鎮的醫院,其實稱不上醫院,不過算醫務室罷了,出了這種事,很快就收拾好病房,至於為什麼病人在突然間死亡,醫生和醫院都檢查了處方,葯基本上屬於保健性質,不可能致命。何況死者家屬在場,親眼目睹了整個過程,有什麼可說的呢?結論只能是急病死亡。
一個美滿的家瞬間破碎,盛雲每天昏昏沉沉躺在床上,東義夫妻天天過來照顧,過了幾天盛雲站了起來,到中醫診所找了份抓藥的工作,她必須擔負起支撐家庭養育倩文的任務。家裡的事東義夫妻常常過來幫忙,兩家人幾乎就像一家人似的。然而倩文卻大變了,他從小被父母捧在手心裡長大,天真、純潔、活潑、任性。現在卻很難聽到她的笑聲,她仍然上學、放學,回家就坐在階前發獃。時間久了,兩家大人都很擔心,才叫爽爽拉她出去散心,希望倩文慢慢高興起來。
其實,誰也不知道倩文究竟遇到些什麼,想了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