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六十多點老頭忽然病倒,那年那個炸雷轟頂時他腳一蹬眼一睜惶恐地離老太遠去,人們都說老天爺召了他。老太十四歲嫁給他,養育成活了五個子女,三男兩女。老頭務了一輩子農,讀過幾年書認得些字,舊時的女子不進學堂(有錢人家除外),老頭教會了老太幾個字,她對「海」字記憶深刻:三點水不幹,人字朝上方,十字穿心過,大彎包小彎。老頭在世時兩人常為雞毛蒜皮事拌嘴,死了老在夢裡頭相會。如今老太八十八,有時感慨:早知我能活到今日,當初就該續個老伴的。簡短的一句話,道出了老人心底的孤獨。
如今老太四世同堂,兒孫成群,各奔東西,三個兒子始終在身邊。一輩子風雨走來,老太沒有享過什麼福,與兒子兒媳同住一個屋檐下幾十年,大兒子都七十齣頭了,生活中小摩擦無數,只要結了怨就越埋越深。除了米他們供應,油煙柴老太身體力行地自給自足。她善良知足省吃儉用,把多年來積攢的血汗錢存進了小紅摺子里,對外人而言是小錢,對她是大數。她有個打算,雖然兒子兒媳對她不聞不問,但她想用熱血換孝心:兒媳一人一副黃金首飾,希望她們日後尊重我,敬仰我。老太的計劃女兒阻止不了,當三兒媳帶上明晃晃的黃金首飾后著實讓老太從骨子裡感到欣慰:媽前媽后叫得多熱乎,今天這家叫吃飯明天那家請喝茶後天又預了約,輪流奉獻滾燙的愛心...好不融洽的大家!老太認為這錢花得值(就是買來的)!人逢喜事精神爽,老太滿臉的皺紋這時似乎開展了許多。三個月過後,熱度慢慢退了,一切又回到了從前:他們心安理得,各忙各的不予理睬...老人繼續獨自品嘗寂寞的滋味。
老太雖然沒文化,但她樂於接受新事物,多年前買了個收錄機,白天聽聽歌,種種菜,快樂了一陣子。晚上有時去隔壁兒子家看電視,兒媳嘰哩咕嚕指桑罵槐:老頭子,你看電視劇里的老婆子多能幹,要啥有啥,不用兒子操心,有本事自己買台電視去!兒子一聲不吭。這話從人小心眼兒不太好的兒媳口裡說出,老太立刻領悟其意。自此,她少去了她家,沒事早點睡覺,醒來心底一個願望:攢錢買台彩電,自己看!
這個願望產生后,被對面的大女婿聽到,把老太咒個狗血淋頭:要不是我,你早屍寒露骨了,還發什麼癲買彩電!?拿這錢買點吃的穿的,要不到時腳一伸,什麼都晚了!這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兒子不孝順,連女婿也跟著起鬨,瞧不起她侮辱她。如不是老太堅強,她早被氣倒了!這又沒讓他們出錢出力,反倒沒一人理解她體諒她。
老太做事果斷,不久后促成了自己的心愿。
題外話:如今農村留守老人的多數現狀,他們無業餘活動,加上出門行動不便,與外界隔離。他們不計較吃住,但的確寂寞,孤獨,有子女的老人院不接收(當然交上一大筆錢的例外),老人福利政策有待落實人頭。請不要忘了他們老一輩,最艱辛的一代,適時給予關懷和幫助,讓他們過得好一點,活得久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