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就夠》133 彩虹墜落的地方

和那彩虹的出現一樣的柔和迷離，那葉竹舟在不知不覺中駛到了石子英的眼前。
「紫屏！」石子英高聲叫了起來。剎那間，他孤獨的心靈感到紫屏和自己彷彿是這天底下相依為命的兩個人。

「你好嗎，紫屏？」子英跳上了竹排，迫切地問。
紫屏點點頭。「你呢？家裡都好嗎？」
「挺好的。我爸媽就還是那樣，總瞎操心。」 子英回答，眼睛還看著紫萍的臉。那臉，似乎恢復了一點以前的紅潤和光澤。
「有父母操心，還不好啊。」紫屏應道。
「它不是一般的操心，它簡直是替代，什麼都要為我安排。找了個工作不說，還找了個對象。」子英脫口說出。
紫屏一聽，眼睫毛微微一動，問：「你要結婚了嗎？」
「沒有沒有，」子英連連否定。他看著她，低下聲調，問：「你，真的好嗎？」
「現在就我一個人了。」紫屏微微呼出了一口起，說。
「怎麼，紫順走了？」
「嗯。」紫屏說著，幫石子英把行李拎到了船上。

船行起來了 ------ 青河真美啊，水還和以前一樣綠藍相間，漣漪秀美；和以前不同的是，河中心陡然伸出來一截斷橋。那斷橋，和柔美的青河水是那樣的不合拍。
子英很快把眼光從斷橋上移了開去。他盡量不去想那往日的事，不管是高興的還是哀傷的。他盡量不去觸動自己心裡難以承受的刺激。

到了對岸，紫屏對子英說：「你累壞了吧，要不要到我那裡我做點什麼給你吃？」
子英說好，他本來也想著先過來看看，和紫屏呆一會兒。

紫屏家沒有什麼變化，兩盆桔梗花還在門口，已經綻出新藍了。那對水桶還靠牆放著；那根晾衣服的繩子，還系在那一棵樹和房子之間。紫屏，在她的風華歲月，花樣光年，就已經生活得這麼靜止，這麼有著恆定的形態，就好像青河水百年不改道一樣。石子英突然覺得他的大哥劉坤雲其實是最了不起的。因了他，紫屏安靜的人生里掀起了軒然大波。沒有劉坤雲，就沒有桐鄉小學的復學，就沒有陸炳良的進桐鄉和一連串的事變，當然，也不會有那半截聳立的青河斷橋。一個平凡的師範學校畢業生，能夠引發這麼多的變化和衝擊，實在是很了不起。有人說，釋迦牟尼說過，一指入水，四海皆動。原則上說，每個人來到這個世上本身，都是對這個世界架構的改變，但是像那樣的衝擊，卻並不是每個人都能夠達成的。
自己也置身在這個衝擊波里。這個衝擊波，還會繼續持續下去，因了他的堅持，他的工作。
「洗把臉吧。」紫屏端過來一盆水，見石子英臉上若有所思表情，就微笑著問：「想什麼哪？」
「哦，沒什麼。」 石子英也微微笑了。

紫屏做飯去了，子英看著忙碌的她，才想起來自己這趟回城沒有給紫屏帶回來什麼禮物，心裡暗暗責怪自己粗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