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Q野傳（2）

（二）

      有人要問了，阿Q怎麼會睡到吳媽的床上？讀過魯迅先生《阿Q正傳》的讀者都知道，阿Q摸了小尼姑的臉，被小尼姑罵了一句：「斷子絕孫的阿Q！」 阿Q聽了這話，心想：不錯，應該有一個女人，聖賢書上也說過，「不孝有三無後為大」，斷子絕孫便沒有人供一碗飯。阿Q開始想女人，不僅為了那無處發泄的原始慾望，更為了自己死後可以有人供一碗飯，不至於死後挨餓！

      女人在哪裡呢？那些「想引誘野男人」的女人，見了阿Q並不對他笑，伊們在阿Q面前全都裝「假正經」，這讓阿Q很有些憤憤不平。這些娼婦，都象假洋鬼子的女人一樣不要臉，男人被人剪掉了辮子，居然還不跳井，不是什麼好女人，媽媽的，不沾也罷，阿Q握著自己那條烏黑油亮的長辮子，又得意起來！不過，不過，假洋鬼子女人那對大奶子，真好看！

      這天阿Q在趙太爺家舂米，見到趙太爺家裡唯一的女僕吳媽，機會終於來了。吳媽雖說是個小寡婦，人還乾淨利索，最重要的，吳媽跟阿Q說話的時候，居然對著阿Q笑。阿Q有些飄飄然了，既沒想兔子不吃窩邊草的古訓，也沒考慮趙秀才手中的大竹杠，搶上去對吳媽跪下，大聲喊：「吳媽，我和你睏覺，我和你睏覺！」嚇得吳媽差點上吊。阿Q也因為這句一生中說過的唯一實話，被趙太爺趕出大門，粗活細活，永不再用。

      阿Q一怒之下，參加革命黨，燒了趙太爺的家，革了趙太爺的命。吳媽歸了阿Q，還給阿Q生了一個兒子，阿Q和吳媽的這段野史，以後再提。

      這裡只說阿Q有了兒子，如獲至寶，為了給兒子起名，頗費了一番心思：叫阿華阿明吧，有些俗氣，叫阿毛阿東吧，犯了忌諱，叫阿B阿D吧，聽起來不如阿Q這麼有味道。 Q這個傳家寶，是萬萬不能丟掉的，看來沒有別的選擇，只能叫小Q了。吳媽有時也喊小Q為阿Q，喊阿Q為小Q，父子倆還挺高興，從此兒子打老子也好，老子打兒子也好，不管誰打誰，只有勝利，沒有失敗。我們的阿Q一家，永遠得意永遠幸福，據說這是中國精神文明冠於全球的一個最好證據了。

      阿Q很久以前就說過，趙太爺錢太爺家裡的兩位「文童」算什麼東西，最多也就做個秀才中個舉人，我的兒子會闊得多啦！這小Q天資聰明，果然不負厚望，居然到花旗國作了律師，賺了大錢。這讓阿Q非常地自豪驕傲：媽媽的趙太爺，現在你求我姓趙，老子也不要你這個倒霉的姓了。

      小Q在花旗國作律師，最引以為傲的，是幫助一對中國夫婦爭奪孩子的撫養權。小Q逢人便講：媽媽的，我敢在洋鬼子的地盤上，為中國人打官司爭權利，別人誰能做到？阿Q更是得意洋洋，領著吳媽，帶著小Q，坐著寶馬，衣錦還鄉，回老家未庄燒香還願。

      車剛在村口停下，腳沒落地，見村口跪了十幾個人，大聲喊冤：為首之人是趙秀才， 「Q大哥，我們孩子上街遊行，要求懲治貪污腐敗，要求民主自由，卻讓坦克軋死了，我們要上訴，求Q小弟幫我們打這個官司吧！」

      阿Q想起當年殺革命黨，忽然揚起右手，照著小Q的後項窩上直劈下去道：「嚓！咳，好看。殺革命黨。唉，好看好看，……」

      小Q嚇了一跳，看阿Q有些神經兮兮，知道他的精神病又犯了，每次聽到殺人，阿Q就像回到了以前，回到了未庄的酒店茶館，忍不住地比劃著那些殺人的手勢。

      小Q忙把阿Q推進車裡，自己開始教訓這群刁民：「過了這麼多年，你們怎麼就沒長進呢？從鴉片戰爭以來，為了民族自由，我爸爸流血革命，推翻了三座大山，中國人民站起來了，那些洋鬼子隨意屠殺中國老幼強暴中國婦女的時代永遠過去了，你們還有什麼不滿足的。你們這些不懂什麼是民主法治的人，不要被一些野心家謊言家利用，當了別人的炮灰和犧牲品。」

      趙秀才畢竟讀過一點書，了解一點歷史，聽小Q這樣講，大聲質問小Q：「你要我們滿足，你為什麼跑到洋鬼子的國家去，還要加入人家國籍？照你說的，當年和你老子一起革命的，死了千百萬，都是給你老子當了炮灰，你們父子怎麼還有臉活在這個世上？洋鬼子眼皮底下有個彈丸小國古巴，過去幾十年一直和洋鬼子作對，沒聽說洋鬼子架起大炮屠殺古巴老幼強姦古巴婦女，古巴人民比我們更應該滿足吧！那為什麼古巴人和中國人一樣，要冒著生命危險偷渡到洋鬼子的國家？」

      趙秀才一番話，讓小Q頭上開始冒汗，媽媽的，這個窮秀才，當年老爺子革命，怎麼沒把這個傢伙咔嚓了！小Q畢竟喝過幾滴洋墨水，又在洋鬼子法制社會混了多年，開始給趙秀才上起了法律課：「群眾遊行，軍隊鎮壓，其實這是法律不完善的後果。所以我們首先要完善法制建設。」

      「放屁！你們要求百姓遵守法律，你們自己什麼時候遵守過法律？」秀才急了，「你們的發言人說了，不要拿法律做擋箭牌。法律幾時保護過窮百姓了？你跑到洋鬼子土地上，用洋鬼子的法律幫中國人爭取權利，自以為了不起，但在中國的土地上，你不但不敢用中國的法律為中國人伸張正義，還為這個將法律視為手中玩物的制度辯護，你算是什麼東西，一個懦夫，一個奴才而已！」

      秀才轉頭向跪著的村民喊道：「鄉親們，反了吧！」

      村民一哄而上，揪住小Q的西服領帶，要推翻他坐的寶馬，面對這群暴民，小Q也顧不上講法律了，如一隻喪家犬，鑽進車裡，催著司機快逃，最好一直不停開回洋鬼子家，還是那裡安全。

      阿Q坐在車裡，透過車窗，看到這一幕，精神病又犯了，手舞足蹈。媽媽的，太過癮了，阿Q不由得又叫又唱起來：「造反了！造反了，好，……我要什麼就是什麼，我歡喜誰就是誰。得得，鏘鏘！悔不該，酒醉錯斬了鄭賢弟，悔不該，呀呀呀……得得，鏘鏘，得，鏘令鏘！我手執鋼鞭將你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