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捧半盞哄老娘
2/3/2014
時差加上此起彼伏的鞭炮聲,幾乎整夜未眠。大年初一的早上,我在電腦上幫助小蘇安排這幾天的假期。她沒有回東北過年,我已經謝天謝地。她和老公要去老鄉家度過五天的時間,還要好好的逛逛北京城。動物園,植物園,廟會小吃,我按照她的要求,列出行程路線。同時,我請她寫出如何給老媽煎中葯的步驟和程序。小蘇走了,家裡只剩下老媽和我,臨時保姆正式上崗。
父母人緣好,拜年的電話接連不斷。親戚,朋友,鄰居,同事,五花八門。最難應付的電話就是開口要找老爸。老爸臨終前告訴我不要通知朋友,所以很多人還不知道。他的大學同學從外地打來電話,當我告訴他老爸已經去世的消息時,他悲慟不已。我只好百般安慰,大過年的,這種消息一點都不喜慶。在家盡量不提老爸,免得老媽傷心,可有些電話真的沒辦法逃避。俺這小保姆還要擔任秘書的角色,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真是難為我了。是保姆,是秘書,還要兼職公關。一天總有幾撥來訪的客人,倒水斟茶是必須的。一大早,用花旗參,紅棗,枸杞,冰糖煲一大鍋參茶。來訪的多是老人家,用那套我喜歡的英瓷茶杯,斟滿滾燙的參茶,雙手捧給他們總是討喜。
最大的挑戰是做老媽的代言人,腦梗的后遺症是無法恢復語言功能,我自然成了橋梁,翻譯官。老媽的只言片語,神色表情,我必須以最快的速度解讀出來,傳遞出去。就這樣也可以糊弄,寒暄一個小時,搞個賓主盡歡。其實我哪裡知道老媽想說什麼?不過是客套,周旋,吉利話唄,純粹的瞎掰!老媽不會當場糾正,客人不忍質疑揭穿。讓我想起剛到美國不久,被趕鴨子上架當了一回翻譯,台上的老美不懂中文,台下的同胞英文不靈,我的半斤八兩竟然贏得陣陣掌聲。我暗笑,要是碰到個真懂的,我非得鑽地縫不可。遇到來訪的小朋友,當然要拿出美國巧克力賄賂,還不忘送一個紅包,幾個小錢,圖個高興,誰讓我是美國窮農民呢。
還是不適應沒有老爸的家,站在廚房,對著高壓鍋一籌莫展,差點脫口而出:爸,你來熬粥,我不會用你們的高壓鍋。往年都是老爸用高壓鍋煮粥,燜飯,我負責更有技術含量的炒菜,煲湯。沒有了依靠,只好自己琢磨,還好,不需要愛因斯坦的腦子,半個小時后,一鍋黏稠的山葯粥冒著熱氣好了。拿出小蘇留下的紙條,先泡紫芝,然後把一包草葯放進去,生平第一次熬中葯。在我看來就是一堆樹葉,樹皮和樹枝,還有星星點點的花蕊,天曉得都是些什麼東西。大約一個小時,煮葯的罐子發出噼噼的聲音,我把葯液倒出來,再添一杯水煮第二遍。又是近半個時辰,最後加入當歸粉,大功告成。滿屋子的芳草葯香,甜甜的暖著人心。哪曾想到,煮中葯可以如此詩意?惹的我這「幹人」也胡亂打油一番。
薄暮廚間弄葯忙
拙手搗花驚聞香
芳草沁心溢滿屋
笑捧半盞哄老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