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在這個世界上,在有鈔票、有時間;在美國有家人、保險和正常生活;都不是足夠的理由,可以獲得簽證。還要有朋友的邀請函,我才能夠去到我的出生地、祖居地,拜祭我的親爹。
親爹啊:在49年時,您老就是因為看不慣國民黨政府,腐敗貪污、物價飛漲。金融卷是早上和晚上兩個價,天差地別。而當的憤青。把一張家人給您,飛去台灣的機票,同機還有家人給您說的門當戶對的女朋友,統統拋進黃浦江。雄赳赳氣昂昂跑去了鴨綠江。算您命大福大,在宣戰之前派進去的人,有幾人是活著回來的?您居然從江對岸回來了,還沒有少掉零部件。就是烙下個戰爭「驚恐症」,常常惡夢連連,半夜裡鬼哭狼嚎,驚嚇您的家人,女人和孩子。我是伴隨著這夜半「歌聲」長大的。
您為黨國拚命流血,黨國並沒有善待您的家人。您的白髮親娘被掃地出門,流浪街頭,最後死於貧窮和飢餓;您的大哥把牢底坐穿;您的二哥也在大牢近二十年啊!他們何罪之有?從鴨綠江回國后,並沒有因為您保國有功,而是卸磨殺驢。在八十年代之前,有哪一天,您不是過的膽戰心驚?怕運動、怕下放。在您的生命生涯中,何時停止過?其實最大的受害人,是您的太太和您的孩子。在您退休前,我從未見過您舒展過您的笑容,一天都沒有,一次都沒有!
在九十年代時,您的弟弟我的叔叔,把您申請來美國定居,拿到綠卡。每次您在美國的台灣機構有活動時,特別是在拍照的過程中,您總是把自己的腦袋躲在別人的腦後。因為,您隨時在打算回國定居。您心知肚明,中國的國情,所以才要縮起腦袋,夾緊尾巴。做為您孩兒的我,因為和您的關係,一直都不很融洽,也可以說,對您並不真正了解。直到您生命的臨終前的那次,您躺在病床上,可能,那時的您,想到了再也不會有人能迫害您了,您說出了肺腑之言:交代我快快逃離中國!
真的是有點點晚了。您知道嗎?如果您49年時,手執機票去了台灣,您的一生不說榮華富貴,最起碼可以象人一樣的去生活。不至於憤怒窩心,敢怒不敢言,長期的膽顫心驚造成的傷肝丟命;如果,90年代后,您安心留在美國,在生病的日子裡,可以得到更好的照顧和醫治,生命得到稍稍的延長。最重要的是:我不需要邀請,就可以隨時隨地去看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