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子背上電腦,離開風雪交加寒風刺骨的芝加哥飛到鳥語花香碧海藍天的夏威夷,在那裡一邊工作一邊遊山玩水,讓我這個老爸羨慕不已。記得自己國內上大學時看了幾部美國電影,最嚮往的景色就是開一輛敞篷車,在夏威夷海邊帶女朋友兜風。
感謝網際網路的發達,兒子這代年輕人許多可以在家上班,只要能上網,在任何地方居住都不影響工作,多麼自由浪漫的生活。
加拿大曾被評為國民素質最高最文明禮貌的國家,在國際社會予人謙遜、和氣、禮貌、慷慨、大方的印象,無論是不是自己的錯,總會先說「對不起」「請原諒」,無論做什麼都不忘說聲「謝謝」「請」,持有加拿大護照,幾乎等於世界公民,到那個地方那個國家都受歡迎。
兒子上大一那年聖誕節放假回家,有一天我和兒子坐在離家不遠的咖啡館,正聊著兒子這半年的大學生活,「他」走過來,用沙啞而又熟識的聲音對我說:「Hi,Merry Christmas,God bless you and your son!」說著話,他伸出手!
「Merry Christmas,God bless you and your son too!」我握住他的手,眼光轉向他兒子,十幾歲的模樣,目光獃滯,嘴角流著口水,雙手不停抖動,一看就知道這是一個先天痴獃的孩子。
「Thank you!You have to believe in God!」說完這話,他放開我的手,拉著那個痴獃孩子坐到不遠處的一張空桌子旁。
我經常在這家咖啡館見到「他」,很熟識,但從未問過「他」叫什麼名字,姑且稱他「尼克」吧。尼克的兒子是完全的痴獃,話都不會講,尼克本人腦子也有問題,只是不那麼嚴重。尼克跟人講話開始很正常,但用不了幾分鐘,就會發現他跟魯迅筆下那個「祥林嫂」一樣,翻來覆去嘮嘮叨叨總是那幾句話那一點事:無非是他多麼相信上帝,他多麼愛他的兒子,然後開始抱怨他的房東和鄰居。我通常陪他說上幾句話,然後就會借口要打個電話或上網把他支走,他也毫不在意,四周看看,發現哪個人閑坐著沒事幹,他便走過去再與人搭訕,重複那些跟我說過的話。
尼克和他兒子,是加拿大社會中一切由社會供養的殘疾人。
看著尼克父子兩個的樣子,兒子對我說:「老爸,我的幾個同學都在學醫,我不知道他們有沒有準備好面對這樣的病人!」
「這樣的病人還算好,起碼他們沒什麼痛苦,不過痴痴獃呆,即使這樣,我和他們說話都會有些不耐煩,想一想每天面對那些身患絕症,哭天喊地痛不欲生的病人,你的心裡會是什麼感受!」
「這次放假回來同學聚會,我知道有三個本來要學醫的同學,都準備放棄了。」
「許多華人父母都希望子女能夠學醫,覺得當醫生掙錢多,工作有保障,而且受人尊重,很少考慮子女是否有作為醫生必須的愛心仁心和耐心,譬如今天見到的這父子二人,你能夠陪他們聊上半個小時而不覺得心煩嗎?」 我問兒子。兒子說他做不到,我說我也做不到,所以我從來沒要求你學醫。
兒子自己也從未想過學醫,選擇自己喜歡的商業與計算機,插上了飛往世界各地的翅膀,喜歡那就去那上班,不急著安家置業,全世界走遍了再說,與俺年輕時的想法不謀而合,只是俺年輕時沒錢也沒加拿大護照,那都去不了。
男怕入錯行,女怕嫁錯郎,一直跟兒子講老爸此生入錯了行,很高興你選對了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