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大不中留,留著是冤家,好好的姑娘,閨房裡深入簡出地呆著,花鳥魚蟲地喂著,棋琴書畫地學著,一家大小地伺候著.一旦有了恨嫁的心,就如瘟神般禍害四鄰,全沒了平日的嫻靜做派,各位看官如果不信,請看西廂記,牆頭馬上 竇娥(許了人家還有那多是非嘛),近到川嫦,銀娣 霓喜 一干張奶奶醞釀的怨女全是耽誤了青春蹉跎了歲月,到最後進了人家的朱紅大門,縱然有嚴苛的禮教和繁文縟節,還是宿命地沿著扭曲和絕望一路走過去,還帶累了諸多人.
奴家的高堂實在是高明的.從小到大家裡養貓都不養公的.別說男生,唯一一次女生去我家一起寫作業,我媽突然回來,我那同學集中生智躲到桌下,我那耳聰目明的娘把她耳朵揪著提溜出來,她嘴裡的棒棒糖都卡在嗓子里了.去哪裡都是兄弟給保著鏢,出去跳舞老爹走哪跟哪.我必須承認他們的高度防範不是沒有道理的(後來他們說我姥姥死前說的要提防我).中舉那年,鄰居試探著要親如一家,被他們損得無地自容,說要不換親吧(人家閨女才12,我弟13).從來不提此事
從蘇州一回到家,我很恐慌地發現,相親的人都排上了隊.工農商學兵,三教九流的,排山倒海之勢向我襲來.咱看我的雙親,寵辱不驚地頭頭是道地給我分析利弊.基本上如果我敢造反,要我怎麼來這世上的怎麼回去.我在封建禮教的淫威下屈服了,從而也知道鳴鳳是怎麼跳的湖,文嫂是自己上的吊.
第一次見面,我家,對方是我媽的學生,比我大七歲,正躊躇滿志地要成家呢.見到我很有幾分驚艷,隨即熱烈地談起他出國的經歷和置辦的家電,甚至說到誰來管錢.我瑟縮在沙發的盡頭,微微地發著小抖,他走過來給我看他收藏的唱片,我的雞皮疙瘩起了一身.男人於我是頂無趣的,多餘的,所以是不屑的.和他們的遭遇中我肯定是要敗的,在同性友人那裡的侃侃,恣意和放浪在這裡顯得不合時宜.可無言的我在他眼裡正是靜若處子(SHAME,YEAH)的美,怎麼看就怎麼合心,兩條線在空氣中朝著不同的方向伸展,場是沒有的,化學也是沒有.於是失敗,繼而重複.
在那三四年裡,我的終身大事在全家擰成一股繩的精神下有條不紊地進行著.通常有人介紹,我媽會去組織部調一下他的檔案,把照片複印后回家傳閱.久了他們能從二寸照上看出身高,十有八九;如果靠譜,我爹會在局大樓走動一下,去那小子的單位視察一下,如果遇到就請他起來走兩步,確保腿腳能動,嚴格按照騾馬市的交易程序執行;接下來和他領導同事走訪一下,看看有否前科,必要搞一下外調,看家裡的老的有沒有都死絕,家鄉最好是方圓萬里之內(國外的可放寬).如果他碰巧都混過去了,他將得到一個隨意的邀請,請他去家裡幫著輔導一下數學什麼的(取決於他的專業),如果是醫生就請他給貓看病.這樣一來將來被踢出去不會有臉再次折返.
假如他在廚房一直幫忙,會給我媽CONSIDER 為廢物,反之則是懶蟲.倘若他吃飯時無語則是乏味(不FIT我書香門第),否則就是膚淺.非常少有過了關的,竟經過如下考驗:
被我弟強拉著去打長籃球,高個的看靈活,矮個的自己知道門在哪裡吧.
被我媽騙去逛街,一天下來扔談笑風生視為有潛力的勞力和善解人意的女婿
被我爹請去洗澡,並被我爹仔細搓澡,相當體檢,如不達標(所謂合格不知道是不是以我老爸為準),自己慢慢泡吧.
但是也有例外,一個黑暗日報的記者陪著我媽從西單步行到積水潭,最終仍被淘汰.理由是他出汗後有股異味.我家畢竟不創作聊齋.為此引發了父母的爭議,我媽一心向之,不肯放棄,我爹如鯁在喉,想問不敢.
最後在他走前,我鼓起勇氣問了一句:您是不是有狐俐?
后語:正如外國小說里那個囊中羞澀的男人被一個女人勒索大餐龍蝦多年後那女人200磅了.我的韶華被鎖住,殘花凋零后草草地嫁了,家裡卻無半個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