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人滿之樂
大學同學告訴我,他現在幾乎不開車了。其好處是低碳、環保、省銀子。其實我也坐了幾次公交車和地鐵,感覺都很好。因為不是上班時間,所以無論是乘公交車還是坐地鐵,裡面總是空蕩蕩的,坐起來很舒服。我也打過車,整個人團在狹小的空間里,動也不能動,還要在太陽光下忍受烤肉般的折磨。
昨晚朋友請客,挑了個大飯店。席間他告訴我,現在是反腐敗的風頭上,越大的飯店越便宜。即便是幾人用餐,也可以享受團購待遇。看來反腐敗確是卓有成效。毋庸置疑,東西當然是國內做的好吃。別和我提地溝油,美國的食品還轉基因的呢。喜歡就吃,死不了人的。在國外馬路上能見到的車種,國內幾乎都有,只是車屁股上都貼了塊中國標。
國人多數都非常友好,打聽個事兒總是很熱心地答覆你,比想象的要好得多。我經常站在這塊哺育我成長的土地上迷失方向,問路讓我感到很頭痛和難為情,難道我不是這裡長大的? 每每看到被問的人一臉茫然,心裡就打鼓。人家一定想我是裝的,不然怎麼口音完全是當地人的,卻如何會不認路呢?
到處是人,感覺很生活,而自己就像大海中的一粒沙,很渺小,根本驕傲不起來。我時常告訴自己,我就是他們中間的一份子,平凡而普通。忘記自己是個假洋鬼子的身份,他們才真的是我的兄弟姐妹。
現在有很多時間陪父母,力所能及地做點家務,給父母按按摩、嘮嘮家常、一起看看電視。其實要想享受天倫之樂很容易,而且都是舉手之勞、順其自然的事。
想吃什麼,出去就可以,不用再驅車到中國城,馬路邊上就足以讓你眼花繚亂。寂寞了,一通電話就能找到人,不必煞費苦心。想出去玩,背上行囊和相機就走,天南地北,任君逍遙。
身邊都是同胞的感覺真的很美,也很踏實。
(六)低調做人
吃過晚飯,我一個人向兩站地遠的公園走去。走著走著,我發現離目的地越近人就越多。等我來到公園的大門前,簡直可以用人山人海來形容。
我立即像一滴水一樣融入到他們的中間。
進到裡面一看,暴走團的隊伍已經像長龍一樣在不遠處齊刷刷的擺得風生水起。我正想著是否還是像第一次那樣加入到慢隊里,身邊已經有一隻隊伍氣昂昂地經過。去他的,加進去再說。此念一起,人便飛身插入其中,跟著眾人隨波逐流。
一圈下來,我已經微微冒汗。看著前面的人,思緒突然有些恍惚,覺得自己很像小時候看過的電影《南征北戰》里那些正在行軍的軍人中的一員,只是有些不倫不類。但這並沒有破壞到我的興緻,相反我卻很自然地挺起胸脯,昂首闊步,心裡還有種說不出來的豪邁。
說實話,我經常掉隊,不得不緊跑幾步跟進。看看身邊左右的人,特別是那些女人,真的有些羞愧。但我步子邁得再大也還是有些力不從心,看來什麼都是一點點練出來的,不服還真不行。
勉強走了三圈,一個小時,已有些氣喘吁吁。我終於給自己找了個台階下,去廁所里方便,趁機溜出仍然雄赳赳的隊伍。
我有些跛腳地向廁所走去。想想在美國時,我和一個朋友經常在這個時間段里散步,雖然四處看不到一個人,就我們倆和兩個不甘寂寞的身影,卻在那裡嘲笑和想象國內人滿之患的情景,這麼樣的夜就會被人分享,就不能如此寧靜和美好了。
其實,我走出家門前的寂寞感都在我大踏步前進的足跡里風一樣地散去,留下的只有心裡的平安和融入生活的踏實。
我又在公園面前轉悠了一會兒才往家走。那裡太吸引人了,到處是快樂的孩子和返樸歸真的成年人。而無論男女老幼,個個都有自己的樂子,自己的位子。
「帥哥,明天參加我們的隊伍吧?」
一個女人的聲音在我身後響起。
我回頭一看,是快隊打旗的女子。我對她有印象是因為她那一身迷彩服,在隊伍外面帶隊格外顯眼。此刻在夕陽下又顯得那麼英姿颯爽。
「對不起,我不合適。」 我拒絕了她。
「那明天也參加我們的隊伍吧。我們一起吃飯,一起出去玩很有趣的。」
「還是算了吧,我不會經常來。」
我再次拒絕了她的好意。我真的不想和陌生人說話,也許是因為我對不了解的事物一直存有戒心。畢竟離開這片土地很久了,抵觸情緒就藏在心裡某個角落,不知不覺地就會像空氣一樣冒出來。再說,這算什麼,我連跟上隊伍都做不到,而且我這人特不喜歡被約束,我怎麼能隨便答應她呢?
我借故買水閃進旁邊的小超市裡。估摸她們已經走遠,才拎著一袋子冰激凌慢悠悠地向家裡走去。
此刻,我很想那個曾經和我一起散步的朋友。
人性有慣性,還是老樣子,我害怕陌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