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時候,隨父母南下在長沙住過一段日子。讀初高中時,正處在文革尾期,街頭上還時不時有一幫幫年青人打群架鬥毆,社會風氣依然惡劣。記得讓大院里幾個同年孩子很氣憤的事,就是個個有被搶軍帽的經歷。那時候,根紅苗正家庭出身的人在社會上還是很吃香的,表現在穿著上,就是很多青年人以穿軍服為自豪。可這些街頭青年穿的軍服都是六六式或六九式的綠色軍服,對此,大院的青年人對這些人都嗤之以鼻,論革命經歷,你們算哪根蔥。
見街頭流行綠色軍服,大院的孩子就翻箱倒櫃把父輩褪了色的舊米黃色軍裝找出來穿上,在課堂上引來各種各樣的眼光。為此,大院的孩子與街邊的孩子結了怨。大家相互比拼,街邊孩子今天腰上系了條光面人造革平板扣的軍皮帶,大院孩子第二天就在腰間扎了條扣板上有八一五星凸邊的真牛皮軍腰帶。街邊孩子不服氣,找來新式硬檐的軍帽戴上,大院孩子也不示弱,就戴軟帽檐有Z型線紋的舊軍帽,以顯示比對方更早參加了革命。結果惹來了瘋狂的搶軍帽潮,只要是單人戴舊軍帽在街上走,一定會遭遇到從背後突襲而來的手,一把奪走你頭上的軍帽。最可恨的是,咱有兩次被搶走了軍帽的經歷,而最感到羞辱的一次是,冬天在公廁大解時,被人奪了頂帶耳罩帶帽檐的舊式棉軍帽,那奪帽的孩子居然還對咱說:「有本事就追啊」。
有道是「過江龍鬥不過地頭蛇」,幾個被搶了軍帽的大院孩子知道,要明著與街邊的孩子斗,肯定會吃虧。結果,大家一合計,就想到了一個報復的方法。
素有火爐之稱的長沙,在夏季時,氣溫常常高達41度多,白天,腳下的柏油路面被太陽烤出了油,走在上面如同走在棉被上。晚上,在屋裡悶熱得脫光衣赤條條也是滿身冒汗難入睡。那時候還沒有電風扇,更沒見過現在用的冷氣空調,實在太熱難熬時,住在街邊木屋的人,都會將竹床竹板搬到行人道上睡覺。家裡人多的,竹床竹板不夠用時,就會將自家臨街的木門板卸下來當床板,架在行人道邊緣與馬路邊排水溝上。
後半夜,我們幾個孩子溜出了大院,來到幾個搶我們軍帽、住在街邊孩子家的街頭,見躺在竹板或門板上熟睡得像死豬般的對頭時,我們四人一組,將熟睡的對頭連人帶竹板或門板抬起就走,將他們抬到幾個街區之遠的其它公廁旁放下。更有一次,還用三輪車將一位熟睡在自家門板上的對頭拉到了幾裡外的湘江邊上,我們大夥得意地猜想,他早上醒來時會是什麼樣的感覺,莫非是自己夢遊來到了湘江邊上?最讓我們開懷的是,他還要自己勞神費力的獨自將門板搬回家,他家人還急著要去上班,可門板卻不見了。
在那不正常的文革年代,敗壞的社會風氣,確實讓年青人幹了很多缺德的事,自己也不能倖免。
很可惜,那時候沒有照相機,拍不到那樣的場景。現在只好自己笨手笨腳地用電腦畫出當時的情形。
七八十年代時,長沙街邊的很多居民房,還是四十年代日本火燒長沙城后建的木板矮平房,很多人家的門軸,就是用門板一邊上下突出的凸錐作為門軸,卸裝都很方便。
晚上,在屋裡悶熱的實在難入睡時,就會將自家的木門板卸下來當床板,架在行人道邊緣與馬路邊排水溝上。
到後半夜,幾個孩子就將門板上熟睡得像死豬般的對頭連人帶門板抬起就走。
將對頭抬到幾個街區之遠的公廁旁放下。有次還用三輪車拉到了幾裡外的湘江邊上。
對頭早上醒來時,納悶自己為什麼睡在了江邊?莫非是自己夢遊來到了湘江邊上?
可憐的他,還要自己勞神費力的獨自將門板般回家,因為他家人還等著安門板急著要去上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