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底那道永遠的流光 (十五)

我心底那道永遠的流光 (十五)

(吳鉤原創於倍可親網. 11-30-2008)

在陶醉酒後的下個星期六傍晚, 我倆又相約在玄武湖. 還是在我們常常去的梁州那片草坪,坐在那條面向湖的凳上. 周遭很幽靜, 天上繁星點點, 極遠處, 湖對面, 就是南京站, 一片燈火通明, 不時地傳來幾聲喔喔的汽笛聲.

陶倚偎著我肩, 長發飄散在我身上. 我輕輕撫著她的秀髮, 時而捧起貼到臉上吻, 能聞到她淡淡的馨香.

陶很有些嬌氣. 看我不斷地聞她的頭髮, 她咯咯笑著問: 「聞出什麼了?」

「你身上的幽香啊」

「我今天剛沐浴, 一定聞到了洗髮水的香味吧.」她仍笑著道.

「怪不得這麼好聞, 沐浴啦, 身上一定更香了, 我得到你身上也聞聞.」說罷, 我就湊過去, 在她的胸口和脖項上一通亂吻. 她起初任由我, 也許是被我磨蹭得痒痒, 開始咯咯笑個不停, 最後把我推開了.

靜了一會, 陶說:

「聽著這列車的汽笛聲, 到讓人生出一片思鄉之情來. 從前, 每到放假, 就興高采烈地奔赴南京站, 搭上回家鄉的列車, 所以這車站總能和家鄉兩個字溫馨地聯繫在一起. 在認識你之前, 我有些多愁善感, 常常思家. 記得, 在很想念家鄉, 思念爸媽, 此情無計可消除的時候, 我曾獨自去南京站, 在熙熙攘攘的匆匆過客里, 在南來北往呼嘯著的列車聲中, 我的心彷彿隨著那列車一起飛馳, 飛啊飛, 飛得很遠, 飛回了家鄉, 飛到了爸媽身邊, 我孤獨的心得到了很多安慰.」

聽陶這麼說, 我心裡頓生萬千憐愛, 柔情道: 「要早認識你多好, 就能陪你一起去南京站了.」

「和你戀愛后, 哪個周末不都是安排得滿滿的, 哪個周末不是和你在一起, 哪還有時間靜靜地享有一份思鄉思親之情啊. 不過, 我還是得謝你, 有了你我真的不再有孤獨感了, 就象個槓桿, 一頭是家鄉, 一頭是你, 平衡了.」  

「我在你心中就這點份量啊, 還比不上你的家鄉人?」 我開玩笑道.

「你別咬文嚼字, 誰也比不上你在我心中的份量, 行了吧.」

「和你開玩笑呢, 我還能不體恤妹妹的一片思鄉之情. 古詩云, 『人情重懷土, 故鄉安可忘.』又雲, 『誰言寸草心, 報得三春暉.』 陶妹妹的寸草思鄉之心, 讓我恨不得立即陪你回家鄉呢. 走吧, 現在就陪你去南京站, 看看那些要經過你家鄉的列車去.」 說罷, 我就站了起來.

「怎麼去啊, 那麼遠?」 陶疑惑道, 邊跟著我站了起來.

「就從這湖上淌水過去唄.」 我逗她道.

『你是超人, 會騰雲駕霧, 凌波微步, 我可不會, 你背著我過湖吧.」 陶說著, 撒嬌地真的扒到了我的背上; 我順勢用手托住, 把她背了起來.

我背著陶往左邊一條小路走去. 陶扒在我背上, 笑道: 「怎麼不往湖裡走啦? 那可是一條直線, 最近的路啊」

「不走了, 走一條迂迴的路.」我自我解嘲道:「左邊有條小道, 比從湖中過去雖是遠些, 但孫子兵法曰, 『軍爭之難者, 以迂為直, 以患為利. 故迂其途而誘之以利, 後人發, 先人至, 此知迂直之計者也.』」

「又不行軍打仗, 和我談什麼以迂為直的計謀幹嗎.」 陶說道.

我笑道: 「我只是想說, 繞道而行也有好處, 不是直著走就一定最好. 在玄武門至中央門城牆東側, 沿著玄武湖邊, 有條道, 一直可以通到湖對面的一片綠州, 出門就到南京站前的大道和廣場. 這條小路是很少有人走的, 甚至沒多少人知道, 我也是以前還當學生的時候和一群同學沿那條路走到南京站. 一路全是密密麻麻的樹林, 中間一條小道, 約有兩公里長, 風景很美, 不過那是白天, 可惜現在晚上看不到.」

「晚上有晚上的美妙之處,」 陶邊說, 邊從我背上掙扎著下了地, 和我并行, 挽住我的手: 「寧靜, 任憑晚風吹拂, 看星光, 看月亮, 看遠處燈火通明, 看湖光月色....」

「對, 看月上柳梢頭, 看我和陶妹妹人約黃昏后....」我添油加醋道.

陶孍然一笑: 「你這是誰看誰啊, 主賓不分的.」

說話間, 我們已漫步在那條朝北通向湖對岸南京站方向的小徑. 小道的左邊是黑墟墟的城牆, 雖被棵棵高大的樹叢遮蔽著, 還是能隱隱約約看見其輪墎. 小徑右面挨著湖畔, 是環州和梁州西側的湖面. 湖上波光點點, 粼洵著不知是天上星光, 還是月光, 抑或是湖邊的路燈光. 不時的幾聲蛙鳴和蟬唱打破了寂靜.

路上除了我和陶, 沒什麼行人. 但樹林里, 能看到東一對西一對相擁著的痴情戀人.

玄武湖在白天有很多觀光遊客, 但到了晚上, 來的幾乎清一色是戀愛中的青年男女. 正是晚春的季節, 傍晚氣侯溫馨, 微風送暖, 是最好的晚上戶外活動時光, 這裡儼然成了戀人們的專屬領地.

我和陶並肩而行, 本來一路說笑著, 瞥見近處樹叢中的對對雙雙, 一時語塞, 好象怕打擾了他們, 又似怕我倆的悄悄話被他們聽去. 陶默默地走著, 把我挽得更緊.

好一會, 我才沒話找話說: 「你看, 人家一對對鴛鴦似的都在樹叢里息著了, 我倆到好, 還在奔忙, 要趕幾里路呢, 正是, 梅魂竹夢已三更, 梨花滿地不聞鶯.」

「嬌羞默默同誰訴，倦倚西風夜已昏。」陶笑著也用一句詩回我.

我打趣道:「妹妹有心事何不向我訴訴, 走, 到樹下去.」我拉著陶的手, 向路邊一棵樹下走去, 她默契地跟著我.

我把陶緊緊地擁在懷裡, 她依偎著我, 溫順地也用手圍住了我. 我吻她的唇, 她的臉頰, 她的眼睛, 她的耳朵, 她的頭髮, 一遍又一遍激情地吻著她.... 陶很享受地任我吻著她, 默默配合著我, 把我摟得緊緊地....

陶理著被我弄亂的頭髮, 我們又繼續走在小道上. 這裡已經漸漸遠離玄武門, 人很少了, 幾乎只有我和陶兩個人. 周遭靜靜的, 唯有我們的腳步聲. 陶有些害怕, 緊緊地攥著我.

為了打破這沉沉的寂靜, 讓陶不那麼害怕, 我不斷和她有搭沒搭地說著話:

「當初在列車上, 看到妹妹, 那第一眼的驚艷, 真叫香氣瀰漫伊人至, 到如今不敢稍有忘懷. 人們常用花來比擬美貌又有才情的女子, 如, 荷花喻純潔, 菊花喻傲骨. 我在想, 象妹妹這樣美麗才情, 知性婉約, 當用何種花來形容啊?」

陶呵呵笑道: 「那要問你, 我自己那敢隨便比擬啊.」

「也是, 那我就胡說了:

海棠花, 其花甚豐, 其葉甚茂, 其枝甚柔, 望之綽約多姿, 花語為溫和，美麗, 花姿瀟灑，花開似錦, 差可比擬妹妹.

特別是, 海棠花又稱解語花, 黛玉詩中有 『休言舉世無談者，解語何妨話片時。』 就是對花說, 『不要說在整個人間世界, 沒有可以談心的知己, 你若是懂得話語, 咱們到不妨聊片刻之時.』妹妹既是我的女友, 又是可以談文論詩可以交心的知己, 用解語花來比擬是最合適不過了.

海棠花又名想思紅, 是因為她開出類似心型的花; 但花艷而無香, 是由於她在悄悄暗戀, 怕別人聞出她的心事, 所以把香氣藏掩著, 因此海棠花是很純潔而又很含蓄的一種花, 用來比擬陶妹妹非常合適.

還有, 海棠花又叫思鄉草。妹妹常常思念家鄉, 思之甚切, 非思鄉草莫屬.」

陶聽了, 咯咯笑道: 「你還真能說出個一二三來, 好吧, 那就算是海棠花吧. 考考你, 知道稱海棠花為解語花的典故嗎?」

「我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 妹妹不吝賜教.」我認真謙虛樣地道, 還用手撫摸一下陶的臉.

陶不緊不慢沉穩地向我解釋道:「據《開元天寶遺事》記載, 唐明皇與楊貴妃共賞太液池千葉蓮，指妃子與左右曰：『何如此解語花也。' 這是解語花一詞最早記錄. 海棠花是千葉蓮的一種.

『花解語』在文學作品中最早見於王實甫《西廂記》雜劇第一本「張君瑞鬧道場」的第二折：

嬌羞花解語，溫柔玉生香。

《金瓶梅》也常用到這幾對，如 '玉貌妖嬈花解語，芳容窈窕玉生香','白玉生香花解語', 和'比花花解語，比玉玉生香。」

我聽了, 稱讚陶道: 「陶妹妹到底是學文的, 引經據典如數家珍, 佩服!」

「你啊, 就知道嘴甜, 讚美人從不吝嗇.」陶喜茲茲地道.

「我學過心理學啊, 有句名言道, 『人性最深切的需求就是渴望別人的欣賞,」 又雲, 『讚美是照在人心靈上的陽光, 沒有陽光, 我們就不能生長.」

「莎士比亞說的.」 陶插話.

 「是, 還有我很喜歡的一句, 『你要別人具有怎樣的優點, 你就要怎樣地去讚美他/她.』」 我繼續道: 「不過, 我對妹妹你的欣賞, 可不是嘴甜, 那是發自內心由衷的喜愛啊, 請陶妹妹明鑒.」

「這我相信, 你的愛給了我這份自信.」 陶說罷, 轉過身來, 主動地吻了我一下.

說著話, 我們已沿著小徑到了湖對面的那片綠州, 這裡也是屬於玄武湖公園的一部分. 我們出了公園門, 穿過馬路, 到達南京站前的廣場. 『南京站』三個大大的紅色霓虹燈字高懸在侯車大廳前, 廣場上一片燈火通明. 雖是晚上七八點鐘, 廣場上仍是人來人往, 熙熙攘攘, 南來北往的旅客匆匆忙忙, 不時繚繞著列車進出站響亮的汽笛聲聲, 和列車呼嘯過站轟轟隆隆的鐵軌撞擊聲.

我和陶漫無目的地到處淌洋. 我們到了售票處. 陶看到了高高懸掛著的列車時刻表, 指著對我說: 「看, 就是那趟車, 我每到假期都搭乘那班列車回家.」

我開玩笑道: 「要不現在就買兩張票, 明天就帶著你未來的夫婿回家轉, 如何?」

陶推我一下, 巧笑著道: 「美得你.』

我領著陶又到了侯車室, 檢票口, 出站口, 讓陶體驗和沉浸在搭車回家鄉熱熱鬧鬧的感覺里. 我們後來又去車站附近的那條繁忙的街道, 逛商店, 在一個小店裡吃夜宵.

當我倆搭1路公車離開南京站時, 已是晚上九點多了. 我送陶回宿舍, 告別時, 陶有些動情地說: 「謝謝你陪我搭列車回家鄉, 我很開心.」 我倆擁吻后, 我才獨自回校.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