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不用早起,我也睡了一個長覺。已經早上九點了。叫醒了湯姆,然後我就到廚房做了一頓豐盛的早餐。我飯都做好了、擺上桌了,湯姆還沒起床。又去叫湯姆,告訴他飯好了,湯姆差磨磨蹭蹭地出來了。這大概就是拖延症吧,抑鬱症的人基本上都有拖延症。
飯桌上,湯姆告訴我學校不會和他續合同。其實我已經猜到了,這大概也是他的病症所在。有拖延症,工作肯定是干不好的。這和人品、工作能力無關。
其實湯姆的病是有徵兆的。比如有時候他拿起手機似乎是想打電話,可盯著屏幕好長時間,手指卻懸在那裡並沒有撥號,然後會捂著臉啜泣。唉,肯定是想打給丹的。
還有,他的手機響了,他卻不接電話。甚至連Joe的電話他都不接。
還有他的食慾也不好,也不愛說話。
我因為忙於工作,對他的關心也不夠。
我跟湯姆說,現在已經五月份了,家裡出了這麼大的事兒,你能把這學期湊合下來已經很不錯了。離新的學期還有三個多月呢。我們先治病,然後一邊治病一邊申請新的工作。關鍵是你得振作起來。你失去了弟弟,這很痛苦。這已經是不能挽回的了,我們還得繼續活下去,對不對?你還有我、11、Joe…我們都很關心你。你痛苦,我們也不會開心。為了我們大家,你不能再這樣繼續下去了。
話說起來容易,畢竟原生家庭一個親人都沒有了的痛苦,旁人是不能體會的。
我對湯姆提了兩要求:一是要積極治療,二是要吃好、睡好。要求他要好好配合。
病了就是病了,就得看醫生、吃藥。這方面湯姆配合的還是不錯的。
平常我儘可能的多和他聊天,聊一些以前他取得輝煌戰績的籃球生涯。找出以前他帶隊征戰籃球場時的視頻播放,邊看邊問他一些問題。比如說:「這個10號打的真不錯哎,他現在幹什麼呢?你們還有聯繫嗎?」
Joe每天也給我們打電話,跟我詢問湯姆的身體情況。有時也跟湯姆開開玩笑。11也常常打電話給湯姆。
湯姆漸漸地有些好轉了,人也有些開朗了。也開始了在網上申請工作。
那段時間我的壓力非常大。學生們的數學標準考試成績不理想,學校也沒有和我續聘。這一點我理解,因為大半個學期我都的精力都花在管理課堂紀律方面,學生們學習的時間很有限,成績不好是自然的。
我也要找新的工作,而我的工作要取決於湯姆的工作,畢竟他的教齡長、工資高。我得在他找好工作以後,決定了我們要去哪兒,我才能在當地找工作。
在美國要是沒有工作,特別是兩口子都沒工作,那生活的壓力大了去了。好在我們暑假的工資還有,但必須在八月中旬前找到工作。
所以放暑假以後我們每天都在網上搜索,湯姆也發了不少簡歷,接到了一些面試機會。有幾個在本地,但多數都是在外地。湯姆每天都打扮的整整齊齊的,不管是本地的,還是外地的面試,不管是網上的還是線下的,他都在儘力。
我很焦急,但又不能太顯露出來,不能給湯姆太大的壓力。每天好吃好喝的伺候他、鼓勵他。現在想想湯姆他那時也真的不容易。病沒有好,生活的壓力還那麼大。
終於在七月初,湯姆拿到了第一個offer。去亞利桑那州原住民保護區的一個中學,當籃球教練。然後又拿到了兩個學校管理崗位(副校長、體育部主任)的offer。
很難忘記湯姆拿到男子教練offer時的興奮表情,弓著馬步、攥著拳頭從胸前向狠狠地錘了幾下。那個生龍活虎的湯姆又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