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願人長久（二十四）（小說，純屬虛構）

    二人等到太陽快要落山，看到大姐領著大哥，還有瑞安瑞芳兄妹倆，從村南走過來。瑞芳走在大姐旁邊，二人又說又笑，瑞安則跟在二人後面一言不發，好像是二人的保鏢，時不時四下張望。

    瑞芳跟大姐高矮差不多，但身材比大姐要胖，膚色比大姐要黑，粗粗壯壯的，更像是在農地里風吹日晒長大的，講話也不象大姐那樣細聲細氣，一副大嗓門，旁若無人，聲音里充滿皇城根下長大的那些姑娘的豪氣與傲氣，與大姐溫和柔順的性格，配合恰到好處，一個能滔滔不絕地講，一個能耐心認真地聽，若在今天這種開放的社會，兩個人來一段同性戀都有可能。

    看到家有右手握著一隻小皮鞭，左手牽著小毛驢的韁繩，瑞芳離著小地排車還有十幾步遠，就大聲喊：「張家有，鞭子給我，今天我趕車！」說話功夫，已經走到張家有身邊，伸手就去奪家有手裡的皮鞭。

       「去去去，胖子，就你那樣子還能趕車，別嚇著小毛驢！」因為大姐的緣故，家有跟瑞芳比起跟瑞安要熟的多，比跟大姐還要隨便，跟瑞芳說話從來不叫名字，總是胖子胖子的。那個年代，稱人胖子絕不是貶義，更無惡意，是在恭維中帶一點調侃，所以被叫的人一般不會生氣。中國人有句俗話，說你胖，你就喘，人們見到臉蛋圓嘟嘟的小孩子，總會誇獎一句，瞧這大胖小子，可見那時人們的日常生活中，胖是件好事而不是壞事。那時大多數人都瘦得的跟竹竿似的，稍微胖一些，說明家境好吃得好，是令人羨慕的。

       「張家有，你又皮癢了是不是，我幫你撓撓！」瑞芳說完，照著家有的後背就是兩拳頭。

      「你們倆別鬧了，快上車吧！」大姐拉著瑞芳，爬上車，大哥和瑞安早已坐在車上。因為只有一頭小毛驢拉車，家有和河子沒坐到車上，而是跟著小毛驢，幾乎小跑著上了路。

    鄉村的土路坑坑窪窪，小地排車顛簸晃蕩，坐在上面時間久了，並不比走路舒坦多少。因此幾個人一路上你下我上，你上我下，輪流著坐坐走走，終於在天漆黑下來的時候，趕到了靈山鎮最大的十字路口，看到那黑壓壓的人群，幾個人都傻了眼，這電影可怎麼看？

    原來這電影場地，就在十字路口上豎起兩根高高的竹竿，竹竿之間拉上一塊四四方方鑲著黑邊的白色屏幕。屏幕的正面沖著東西大街的西邊，反面沖著東西大街的東邊，幾個人坐著小地排車從大街西邊趕過來，離屏幕還有幾十米遠，大街上已經水泄不通。大街兩旁的房屋頂上，街門牆上，也坐著許多人，不要說地排車，人要擠過去都困難。正面是沒地方落腳了，還好家有對靈山鎮的街道比較熟，調轉車頭，在幾條衚衕穿來穿去，最後轉到了大街的東邊，屏幕的反面。坐在屏幕反面的人也不少，但總算離屏幕不遠，基本沒有人站著，坐在凳子上也能看到屏幕畫面，只是電影里所有鏡頭都是反方向的！毛主席本來揮著右手，反面看卻是揮著左手！王成握著爆破筒，本來跳向左邊的山澗，反面看卻是跳向右邊的山澗，最讓人不習慣的，是電影里的政治委員總是用左手寫字，不知當年人們看反面電影，是否會受到些反面影響，把好人當壞人，把壞人當好人？

    家有找個離銀幕較遠沒有觀眾的地方，把小地排車停在路邊，支好車架，拉上車閘，這樣小毛驢背上沒有那麼大的壓力。車子停的地方也能看到電影場面，但離得遠，不是太清楚，家有正在想著該讓誰留下看守車子，瑞芳說話了：「你們都去看電影，我在這守地排車！我不愛看這些打仗的電影。」

    按家有的想法，本來是希望瑞安留下的，心想他是城裡來的，這些電影一定早就看過，但是瑞芳要求留下，一個女孩子獨自守車他又不放心，河子早已搬著凳子佔地方去了，無奈只好對大姐說：「你們都去吧，我在這守著！」

        瑞芳向瑞安使個眼色，指著車上的另一把凳子，對瑞安說道：「大哥，你搬這把凳子，陪竹梅和亭亭去看好了，我留下和家有作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