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說,中國的體制、中國的政府確實很腐敗,但是看不出中共政權會因為腐敗而垮台。甚至全民醉心於腐敗,不亦樂乎。於是有「中共腐而不亡」一說。
不少華人都有「腐敗必然導致滅亡」的思維定向,面對「腐而不亡」的現象就困惑了:不亡是不是說明還不夠腐敗呀?其實「腐敗必然滅亡」是中共的宣傳教育誤導我們的思維。中共說國民黨是由於腐敗被人民推翻了,以此證明中共奪取政權的正義性。其實腐敗只是國民黨失敗的次要原因,腐敗並不必然導致政權的滅亡。華人應該正視中共腐而不亡將是一個長期的歷史現實。
經濟發展成就證明中共體制的合理?
近年來中國經濟的發展和表面的繁榮,以及帶來的國力提升,似乎讓不少人看到中國的「制度優勢」:中國式的專制比民主更有國際競爭力。經濟的提升令這些人臉上增添光彩、認同共產黨的「英明領導」,讓共產黨那破爛不堪的政治制度鍍上一層金色。甚至於有人由此仇恨呼籲中國政治改革的聲音。
「發展是硬道理」,演變成GDP是社會發展的唯一指標,再由經濟繁榮來逆證專制體制的合理性。以至於有人說: 腐敗也有好處,腐敗可以是經濟發展的動力。如此,中國人可以腐敗得理直氣壯、腐敗得利國利民。中國人的智慧簡直令世人瞠目結舌!
「腐敗可以是經濟發展的動力」,這話說得並非完全沒有道理。但恰恰如此,我們可以想象目前中國經濟的繁榮下所掩蓋的極大的不理性成分,或者說泡沫。
如果說美國的危機是寅吃卯糧式的赤字財政;那麼中國則是寅吃卯糧式的資源揮霍。崽賣爺田、吃子孫飯的發展模式,是不可能持續下去的。制度性的腐敗,造就了經濟的非理性膨脹。不論合理不合理,各級官吏天天找名堂上項目。 只要上了個項目,他們就有機會一面報政績、一面中飽私囊。僅僅小几十年間,一個美麗富饒的古國就山河破碎。我們看到的中國的「經濟奇葩」,糟蹋了環境,耗盡了資源,敗壞了人心,還犧牲了政府的公信和社會凝聚力。有這種腐敗的體制,中國的經濟不「繁榮」也難。但這種繁榮猶如臭水溝里浮泛出五光十色的泡沫,炫目而將短暫。(腐敗的官僚資本主義如何在製造中國的經濟泡沫,袁劍的《奇迹的黃昏》一書有深刻而詳細的剖析。)再過若干年回首,中國人將看清今天的經濟奇葩是又一次荒唐愚蠢的大躍進。對於資源的揮霍、環境的破壞和反理性的立項,終將遺禍子孫。
可憐的賣血經濟成果,還大多落入權貴的私囊。鄧小平倡導的「讓少數人先富起來」,如今變成「讓外國人先富起來」。先富起來的權貴爭相移民、轉移資產,拋棄中國,都變成了揣著外國護照綠卡的華僑。這就是所謂的「底層淪陷,上層逃亡」。
不少朋友喜歡強調說不可否定中國在中共治下取得的成就和發展。成就和發展當然不可一概否定,但這不能證明中共統治方式的合理、體制的公義。當年東北在日本統治下就沒有建設發展嗎?滿清末年沒有建設發展?即便是山寨的土匪也不可能只干殺人放火的事,總還要把上山的路橋給修一修、把勢力範圍內的治安給維持一下吧?
問題的關鍵是:現在的權貴資本主義體制(或者叫官僚資本主義)是中國人應該選擇的科學、理性、公平的發展模式?如果中國換成民主體制、換成多黨輪流執政,就不會有今天的經濟發展和成就?顯然不是,只會發展得更理性、更科學、更公平得多!
腐而不亡將如何?
中共腐而不亡,不是因為中共不夠腐敗,只是因為腐敗不是一個政權滅亡的唯一因素。一個政權縱使極度腐敗、民怨沸騰,假如沒有足以匹敵的軍事力量去推翻它,它可以不垮。 憑藉現代的絕對軍事優勢和信息掌控,中共可以一面極盡腐敗,一面繼續當權下去。當年大飢荒農民餓死幾千萬,夠荒唐、腐敗、民不聊生了吧? 不連陳勝、吳廣都沒出嗎?北韓政權也夠荒謬、夠殘暴、夠腐敗的,迄今還沒有垮台的跡象。
中共的腐而不亡不是人民的福祉,而是人民的災難。在一個擁有正常的政治倫理的社會,一個執政黨如果腐敗被曝光,就該下台了,洗心革面,將來可以再上台執政。但是,中共即使腐敗得更變本加厲,只要它不吝於對人民使用機槍和坦克,它還是可以不用垮台。它將耗盡民族的生機,直到油盡燈枯,陪葬的將是整個中華民族的前途。
人如果感覺到某個器官或肢體疼痛,就會尋求治療。這種痛感是有益的,引起人的重視,及時尋找治療。人體器官里,肝臟是最堅強的一個。對於一般的毛病,肝臟是不會有痛覺。若等到肝臟感到疼痛的時候,通常是肝癌晚期,不治之症。肝臟的堅強往往貽誤了人的性命。
記得毛澤東曾經不滿報紙報道了太多社會的陰暗面,說過如果把共產黨的錯誤都拿去報導,農民就要起來造反了。似乎萬里也說過,「如果我們犯的錯誤人民都知道了,不起來推翻共產黨才怪!」 共產黨除了暴力治國,再就是靠謊言。靠阻斷信息來麻痹國人的痛感,靠扭曲信息來製造虛假的快感。謊言和輿論控制固然可以掩蓋許多罪行、減少社會民怨,但社會的腐敗不會得到救治,長此糜爛下去,病入膏肓:教育腐敗、醫療腐敗、行政腐敗、工程腐敗、司法腐敗、金融腐敗、慈善腐敗…… 中國社會的每一塊肌體、每一個器官,都流著膿和骯髒的東西。
縱然有人極度地冷血健忘:把大飢荒的幾千萬餓鬼和歷次政治運動的幾千萬冤魂從記憶中抹去、漠視在底層掙扎的幾億農民、嘲笑為民主和維權而入獄的人士不自量力…… 殘山剩水、環境的崩潰、資源的枯竭、以及無數大大小小的類似三峽大壩那樣的反科學、反理性的工程,將是中共專制和官僚資本主義留給中華民族的永久遺產。
體制內維穩派實際是反對改革派
頗有一些人,以擁護體制內漸進改革自居,動輒指責他人激進。別人一說中國亟需民主改革,他們就說是搞革命、中國會社會動亂、經濟崩潰、國家分裂。有人拿出文革、國共內戰來做不倫不類的類比,高喊要維穩、要「珍惜來之不易的安定局面」。 甚至有人對於主張改革的人咬牙切齒,動輒扣上危言聳聽的帽子:「亂我中華、斷我子孫後路」、「煽動革命,火中取栗」、要「流血漂櫓」等等,令人莫名其妙。
還有人老愛教訓主張改革的人:「今日中國有其它哪個黨派可以取代共產黨呀?如果今天共產黨就下台,中國這麼大的攤子誰來打理?」 這都操的是哪門子的心?還怕把共產黨給委屈跑了?中共如果肯放下屠刀、鞠躬下台,那就不是中共了。只要共產黨開發黨禁,不就有其他黨派勢力出現了嗎?
如果一個房子,在風雨中飄搖;極少有人願意抱殘守缺、堅持只要修修補補的維穩。如果規劃一下房子的改建,不是很好?是否也有人會反對說:「修修補補就好了,如果推倒重建,要凍死人的」、「新房子不好,油漆、建築材料會揮發苯和甲醛等等,會得癌的」? 為什麼一談中國的政治改革,這些人就邏輯混亂、大帽子滿天飛?
有人願意在體制內搞搞維穩工作,本也無可厚非。如果要指責主張體制改革的人是禍亂國家,就太固步自封了。猶如一個對重症病人束手無策的中醫,只會反覆念叨要「固本培元」、卻還要反對患者求助西醫。 為什麼中共反腐幾十年卻越反越腐?整治中國官吏腐敗的途徑是更專制化還是民主化?體制內的維穩派們,誰能回答這些問題?
所謂的體制內維穩派,實際上是反改革的。他們的維穩,只是幫當權的反動政府維穩,而不是為老百姓維穩。
中國人民對政治改革沒有興趣嗎?
中國正處於一場世紀豪宴中,確實有許多人正競相利用現有體制賺錢、搶錢、騙錢。他們巴望這樣的允許他們渾水摸魚的體制可以繼續延續下去。他們說中國人民沒有興趣政治改革。真的嗎?為什麼不去問問中國農民、那個「沉默的大多數」是否對現行體制滿意?中國農民幾十年來被剝奪對土地的擁有、用辛苦的勞作補貼城市的經濟,卻長久淪為社會被歧視的底層。如果他們明白自己的命運是政治對於經濟分配的扭曲造成的,他們對於改革沒有興趣嗎?
當一場突如其來的颱風讓大連面臨亡城之險,憤怒的大連人蜂擁上街要求立刻拆遷PX項目。那次抗議,沒有組織、沒人鼓動,當身家性命都不保的時候,他們被迫都得上街抗爭去了。現在的大連人難道不希望自己可以監督政府的決策?
如果說今天的中國人只對賺錢有興趣、對政治沒有興趣,以此來說明現行的體制合乎民意,是一種扭曲的觀察。64事件以後,大多數人就對政治沒興趣了,那是因為人們對共產黨看透了,認為它不會改革了、對其絕望了。這不是政通人和,而是「哀莫大於心死」。猶如父母對於一個不肖子絕望之極,不再規勸、甚至不願對人提及他了,而心底何嘗不盼望著浪子回頭?
今天中國人所謂的對於政治的冷漠是不正常的。對政治冷漠的中國人,對賺錢有著加倍的嗜好;而賺到錢以後,最希望的就是擁有外國的護照或綠卡。他們都已放棄對那個國家的希望,而僅僅是在利用它攫取個人的財富。
不要問那些企業主、高級公務員、跨國公司里的金領們對於茉莉花革命是否有興趣,請問問城市裡的民工、貧民、和大多數的農民是否滿意他們的經濟和社會地位!哪一個群體才是中國社會的多數?或者問一問中國人:是否希望政府權力接受更廣泛真實的監督?
堅拒改革才是中國的動亂之源
正因為漸進有序的改革是中國的唯一出路,中國政府才應該儘快啟動改革。邏輯很簡單:上路得越早,時間越寬裕,才越有可能漸進有序。
最近不少人又喜歡拿利比亞的局勢來嚇唬中國人:「你們要共產黨下台,你們希望中國像利比亞一樣動亂嗎?」 這個責問首先弄錯對象了。這是一種帶有奴性的思維,不少體制內出來的人不自覺地帶有這種思維傾向。他們為什麼不去責問中共: 「你們拒絕改革,你們希望有一天中國像利比亞一樣嗎?」利比亞的動蕩應該怪的是卡扎菲還是利比亞反對派?
近年來中國各地群體事件層出不窮,有愈演愈烈之勢。通常情況下,這些群體事件不會同時出現,所以還不會撼動社會的整體秩序。而一旦經濟觸礁,尤其是金融風暴之下出現奔騰式的通貨膨脹,或者發生大範圍的環境災難,就會發生普遍性的社會動蕩。即便如此,只要中共果真向北韓學習,革命意志夠堅定,還是可能不會亡的。而假如中共將來的領導人沒有北韓政權那樣的道德底線,選擇向人類文明靠攏一步,則局勢將如江河決堤,不可收拾。在危局之下的改革一定是激進的改革,因為人民沒有耐性再慢慢等了。
在今天全球化高度競爭的時代,只要中國再經歷一次大動蕩,重陷歷史周期率的魔咒,中華民族趕上世界先進文明的機會將非常渺茫了。為今日中共專制下的非理性繁榮而自豪的人士,終將發現所謂的風光只會是黃粱一夢。
中國社會最大的動亂根源,不是那些憧憬著茉莉花革命的人士,而是拒絕改革、鐵心將腐敗進行到底的中國共產黨。對於將來的社會大動蕩,共產黨是罪魁禍首!
(初稿於2011年9月;改於2012年8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