鮑彤：我所知道的群眾路線

現在全黨精英正在響應習總書記號召，學習群眾路線。我當然不知道習總書記的精神。只是多活了一把年紀，道聽途說，對群眾路線的由來略知一二，信筆如下，供有興趣者看看。

在馬列經典和共產國際文件中沒有群眾路線。這個概念的發明權屬於中國共產黨，發明者是毛澤東。它最初出現在延安整風的「審干運動」即「搶救失足者運動（即抓特務運動）」中。經過文字修飾和理論概括，它被載入《中共中央關於領導方法的決定》，然後全面闡明於七大。毛的七大報告，和劉的《修改黨章報告》，都對它用濃墨重彩作了表述。它隨後在華北各地鬥爭地主的土改運動和黨內軍內的「三查三整」運動中發揮了威力。後來休息了幾年。到八大，它被鄧小平在《修改黨章報告》中重新提出。但「大躍進」之後，鄧小平本人也意興闌珊，有點垂頭喪氣，所以親自啟用了「大轟大嗡」這樣一個貶義詞。群眾路線真正的輝煌，當然非無產階級文化大革命莫屬。這是六十歲以上的人，心裡應該明白的，無需贅述。以上是沿革。

現在為了什麼需要重提群眾路線，而且提到很耀眼的高度和亮度？我不懂，不敢造謠。

我只知道，群眾路線，本質是無產階級專政，形式是人民民主。我只知道，群眾路線的所有權不屬於公民，它屬於黨，只能專門屬於黨。所以，如果有人宣布，群眾路線姓「社」，公民社會姓「資」，如果有人宣布，兩者是水火不相容的，我不持異議。我只知道，群眾路線和群眾運動可以配套成龍，水乳交融。群眾路線和公民社會，的確風馬牛不相及。所以，在需要實行群眾路線的地方，一定不允許公民選舉，不存在公民輿論，不歡迎公民監督。所以，在需要凸現黨的領導，凸現社會主義的時候，特別在需要討伐不同的聲音的時候，群眾路線就應運而出，是得心應手百依百順的法寶。它是萬能的代用品。它可以代替科學，代替知識，代替法律，代替人道，不管遇到什麼理不直氣不壯的事情，「群眾路線」總能挺身而出，抵擋一切，不愧為黨的百戰百勝的傳家寶。

群眾路線還有一個小小的妙用。我記得是鄧小平在五十年代的某一次正式會議上說的，而且正式登了報的，大意是：大家決定，有個好處，錯了大家負責。不過我年老腦衰，講不出確切的出處了。如果有人因此告我「造謠」，我當然自甘伏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