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年前的那個春夏之交,發生了那場政府對學生和平民的屠殺,舉世震驚,舉世痛心。我的一個曾經一起工作過的澳大利亞同事,給我寄來明信片,我永遠不會忘記她寫的這句話:my heart is aching。。。人家遠隔千山萬水的外國母親的心都會痛,很難想象當時我們祖國的千千萬萬個母親的心是在怎麼樣地滴血。
可是,這麼多年來,那些為這場屠殺正名的人,那些為這場屠殺叫好的人,說出來的最響亮的話就是:「沒有6.4平暴,就沒有今天中國的發展和穩定。」當然,黨把這場反貪官要民主的聲勢浩大,波及全國,涉及各行業的,振奮人心的,發自內心的運動,污衊成暴力事件,這就不去說他了,因為民眾心裡明白著呢。今天要說的事,64鎮壓,真的是今天中國發展的代價嗎?
當時就聽說過這樣的傳言,說是鄧小平說的,鎮壓6.4,保持20年的穩定。這個黨是真的很愚蠢很兇殘。其實,我看不是那些學生們的行為,哪怕是過激的行為惹怒了黨中央,使得他們斷然決定採取血腥的鎮壓舉措,在我看來,是因為,當時學生們的訴求,贏得了全國各界,尤其是大城市的各個機關和行業的共鳴和強烈的支持。6.4前幾天,我當時正好出差在北京,親眼目睹了天安門廣場的喧鬧和大街上的遊行場面,無法不令人感動。各個機關學校都參加遊行,打出各自的精彩口號。當時聽說北京的小偷都罷偷了,以示聲援。在接近六月的最後幾天,我發現街上遊行的口號有所改變,從一開始的打出「小平你好「,到出現反對」黑貓白貓」的論調。從「反官倒反貪污」,到「要民主要自由」。是故,鄧小平是被日益強大的民心民意嚇破了膽,他下令開槍,不僅僅是為了殺幾個學生,而是要向全中國人示威,共產黨是不會給民眾自由和民主的。共產黨是不會在乎民眾的生命和鮮血而維護自己的一統天下的。
尤其值得一提的是,在那幾天,中國的民眾在49年以後第一次享受了相當程度的新聞自由,電視台的采博,一反常態,異常地活躍和犀利,及時展現天安門廣場的動態,還有當場採訪等等,那一定是媒體人員一段值得留戀和回憶的日子。當時就想,中國的新聞工作者,一旦被解放了精神枷鎖和人身束縛,那會展現出一種什麼樣的風采啊。可惜,好景不常,沒過幾天,電視畫面就突然變成了一片藍色熒光,播音員從此啞聲,整日沒有聲音沒有圖像,人們心裡都在發緊,要出大事了。
杜憲這個名字留在全中國人的心中的是個端莊美麗,溫柔善良的形象。是個有良知有勇氣的新聞人的典範,六四鎮壓后,她著黑衣出鏡播報新聞,明顯表現出是被迫播報自己不認同的語言。她以自己的事業為代價,顯示了自己的良知,也寬慰了多少悲憤中的人心。
這些年來,政府一直想要人們相信,沒有64的鎮壓,就沒有今天的經濟繁榮。不少善良糊塗的人,真的是買了這筆賬。他們真心地認為共產黨雖然殺人不好,但是確是為了國家的利益。可是,如果他們當時以為這個國家的利益就是人民的利益,那麼,24后的今天,這些人應該明白,國家的利益究竟是什麼含義了。這個國家究竟是誰的國家,這些個經濟利益究竟給誰得了。
經常聽到有些海內外的人們說著中國的經濟怎麼樣的發展壯大,因而就推斷出,中國發展進步了。且慢,中國的經濟是發展了,但是,中國的經濟發展一定要以那些孩子們的生命為代價嗎?那些孩子們做了什麼了,要犯死罪?要被打成「暴徒」?一顆為國的拳拳之心,卻被如此地褻瀆,讓他們留下來的母親們悲痛之外還要背負罪犯家屬的精神鐐銬?
人們看待一個社會的好與壞可能標準不同。但是我覺得,一個人們心中的良好社會,一定離不開公平,平等,自由這樣的社會狀態的憧憬。中國目前號稱經濟大國,但是在社會公平,相互平等,自由度等方面卻是遠遠落後於世界上的大部分國家,這不能不說是一個非常奇怪的現象。箇中原因,不言而喻。那麼,我要問一句,這就是中國進步的標誌嗎?這就是鎮壓6.4的正面結果嗎?
恰恰相反,鎮壓6.4讓共產黨失去了民心,也失去了建造更加美好的中國社會的希望,黨用射向民眾的開花子彈把民眾如火的愛國熱情徹底地撲滅了,我想在那一瞬間,老人們一定想起了自從五星紅旗升起以來的各次整人運動,年輕人也第一次嘗到了關心政治的悲慘下場。一瞬間,全國陷入了沉默和絕望之中。殘酷的現實讓人們心灰意冷。這時,鄧的「讓一部分先富起來」的號召,指引了人們有了發揮生命能量的地方,從那時起,人們除了向錢看,其他的都不去管了。人們成了被關在無形的籠子里的為生存而活著的奴隸了。
如今,一小部分人真的富得流油了,雖然獨黨的政府仍然臉也不紅地稱自己為社會主義國家,但是中國實際上已經變成了一個權貴資本主義國家。官吏腐敗嚴重,社會資源嚴重分配不公平,教育資源更是如此,一邊是貴族學校遍地開花,一邊是偏遠農村的孩子連張上課的桌子都得自己從家裡搬來。一邊是有錢人花幾十萬塊錢紛紛送孩子出國讀書,一邊是草根階層的孩子上大學成了大負擔,上大學要把家上窮。物價的飛漲,大公司的暴利,醫療系統的巧取豪奪,保險制度的不健全,養老制度的不公平和不到位。這些最基本的民生問題都多少年了,還好意思說要慢慢來嗎?
在一九八九年六月四日那天,那些孩子們的生命被子彈和坦克奪去了,他們的鮮血換來的就是這樣的一個令人悲觀的現實。有人不無調侃而悲憤地寫道:
沒有「6.4平暴」,就沒有今天的地溝油;
沒有「6.4平暴」,就沒有今天的蘇丹紅;
沒有「6.4平暴」,就沒有今天三氯奶粉;
沒有「6.4平暴」,就沒有今天的貪官污吏;
沒有「6.4平暴」,就沒有今天的雷政富;
我一直相信,如果當年沒有發生宮廷政變,沒有把趙紫陽打倒,沒有對學生進行鎮壓,而是聽取學生及各界人士的意見,著手清除貪污腐敗,放手開發全國各地的經濟,同時逐步改善民眾生活水準,提高文化素養,提高民眾素養,實行媒體開放,言論自由,讓人們心情振奮,愉快和諧,那麼,就是少吃點大魚大肉,沒有小汽車,沒有小洋房,多一點經濟適用房,農民種田能得到國家更多的補助,給予農業更多的補助和支持,給予教育更多的預算,實行全國統一的醫療保險,那麼這樣的社會一定能讓民眾真正的擁護共產黨,中國社會也會是一個真正的和諧富庶強大的國家。可惜這隻能是一個小小的村姑夢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