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1949年3月參加工作,同年9月調到華北蛋品公司,經歷中國蛋品公司、中國畜產公司、中國食品出口公司和中國糧油食品進出口公司等各個時
期,我一直在綜合計劃統計部門工作,公司近五十年的發展壯大過程歷歷在目,有許多難忘之事,而最令我難忘的是1965年4月我押運供港活豬的風雨歷程。
我們公司系統,每天要向香港供應6000-7000頭活豬,每年200多萬頭,從1962年3月起,國家為此開行「三趟快車」,專門向香港發運鮮活商品。
1965年4月中旬我在河南出差,搞鮮蛋出口統計方面的調查研究工作,併到許昌豬場參加勞動,了解學習出口商品是怎樣開始的。適逢豬場要向深圳
發運活豬,我聽了這個消息非常高興。覺得是一次很好的學習和鍛煉的機會,還能為國家節省去廣州的路費,可以說是一舉兩得,因為我正準備從河南去廣州出差。
於是我向場領導提出當一次押運員,體驗押運員的生活(這是外貿戰線上最艱苦的工種),給我一次學習實踐的機會。經過研究,領導上同意我這一要求,他們也考
慮到押豬對一位女同志來說有諸多不便,於是派一名餵豬女工小宋同志同我一起去。
裝豬專用線站台距豬場有一公里遠。生豬裝車的頭一天,我們到車站做些準備,把所需要的飼料上好,水桶裝上車。第二天早上,天還沒有亮,各股室工
作人員全部到達豬場,各房間燈火通明,有點象過節的感覺。餵過豬之後,場內各個路口,由各股室工作人員看守,使上車的豬一定跟著號子走,那個叫號子的人,
就是我。我走在豬群的前面,一路上嘴裡不停的高聲喊叫:「羅羅┄羅羅羅┄」把豬引向車站,豬群的後方和左右方都有人拿著棍棒往前趕豬,使其只有一條出路,
那就是跟著叫號子的人-我走。那場面也夠壯觀的,因為是在郊區,大清早路上無人,只有我們這群人和豬群。這時我已把我的事業和豬緊緊聯繫在一起了;如果沒
有對事業十分的追求和投入,很難有那種勇氣去當「豬倌」。經過一陣緊張的「前呼後擁」,豬群被趕上了車廂。
當時裝運活豬的車輛是專用車皮,分為上下兩層,為半封閉式的,底部可以透氣,上部有棚,每層裝50 幾頭豬,每車約100頭豬。在車皮一端的上方,有一個約3-4平方米的小「閣樓」,是堆放飼料的地方,也是押運員休息的「卧室」,只能坐著,站不起來。
開車以後,每到一站,火車尚沒停穩,押運員早已跑上站台,去找水源(水龍頭),給每個豬車上水。在中午、晚上到站,有鐵路職工家屬為我們準備了
飯菜。因停站的時間不固定,押運人員急急忙忙下車,又急急忙忙跑回來;稍不抓緊就可能漏乘車。在車上,白天有一種悶熱和蒸烤感,再加上豬車裡的惡臭,常人
難以忍受。夜裡我和小宋在小「閣樓」內的兩個麻袋的縫隙之間睡覺,腿是無法伸直的。不知火車走了多久,我被一陣陣高音喇叭的吼叫聲驚醒,我起身向四周觀察
了一番,車廂停在一個道叉上,從車站周圍的標誌看,我知道已經到了湖南省株州車站。我想可能是等待編組。那是一個風雨交加的夜晚,天早已黑了,四周的燈光
在雨聲中晃動,滿地都是濕漉漉的。我們的車廂經過不停的走動和晃當晃當的撞擊聲之後,可能是編組完畢,車又上路了。火車一開,我也睡不著了,雨還是下個不
停,越來越大。列車疾馳,風聲嗖嗖,使雨水潲了進來,車頂上也在漏雨,雨水不時滴在臉上,潲在身上,覺得很寒冷,我把所有的衣服(其實只有幾件單衣)全部
蓋在身上,還是全身瑟瑟發抖,我和小宋兩人蜷縮成一團。
由此我想了很多,年出口在200多萬頭活豬,需要有成千上萬次的人長年累月奮鬥在押運工作的第一線,為國家為公司完成任務,在這樣艱辛的條件下
工作,我只是這一次又算得了什麼呢!我要向常年奮鬥在第一線的同志們學習!致敬!今後有機會,我一定為他們爭取一些改善工作環境的條件。
第二天的下午到達廣州車站,重新編組後由兩名男押運員再押豬去深圳(那時去深圳要有邊防證才能去)。我和小宋就下了車,我提著小水桶,帶著一些
押運員的用品,就去專門招待河南籍押運員的招待所,招待所在一個小弄堂里,非常簡陋,在那裡我們住了一夜。我第二天與小宋告別後就到廣東省食品出口分公司
辦我的事去了。小宋待深圳的押運員回來后,他們就坐上硬席火車回許昌。
這件事已過去三十多年,回想起來乃是我一生中最為勇於實踐的一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