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發生在一九八零的夏天,我休假回來上班。一進單位,就聽到了一個壞消息:小張自殺身亡了!!令我非常震驚!
那時候我在工廠的機關工作,她是裝配車間的工人。機關的幹部,每周兩個半天要深入車間參加勞動,要求和工人打成一片。我去過廠里所有的車間勞動過,當然也包括裝配車間。所以,我認識很多的車間工人。因為工作的緣故,和小張也有些接觸。在我的印象中,她是個積極向上,很陽光的女孩兒。剛剛二十幾歲的年齡 ,風華正茂,青春洋溢;中等個頭,苗條的身段,模樣說不上漂亮,但還算秀氣;鼻樑上架著一副近視眼鏡,平添了些許的書卷氣。每次碰到她,我們都會微笑著打個招呼,偶爾還會聊上幾句。
這樣的一個女孩兒,怎麼會突然的自殺了?據說小張給自己的好友留下了一封遺書,遺書中說:自己是個被人咬了一口,而後被拋棄的蘋果。不言而喻,誰都能明白這其中的含義。
發生了這樣的事情,全廠上下自然是議論紛紛。從雜亂無章的信息里,我逐漸理出了頭緒。
小張生活在一個沒有愛的家庭里,她是繼母,據說家裡有個繼母生的弟弟,是父母的心肝寶貝;而小張在家裡是不受寵愛的孩子,后媽待她不好。在那個物資貧乏的年代,家裡所有好吃的,好穿的都是優先給弟弟的。小張要察言觀色,謹小慎微的生活在這個家裡,稍有不慎就可能招來一頓責罵,甚至是羞辱。
在這樣一個缺少關愛的原生家庭長大,可想而知小張是有心理缺陷的,那就是對愛的渴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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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張參加工作后,就住到了廠里的單身宿舍。這樣可以逃離家庭對她的壓抑,不用整天面對著繼母的責罵,獲得些自由的空間。壓在小張心頭的還不僅僅是家庭的不幸,還有出身不好的陰影。那時候,文革結束沒幾年,很多事情還沒有得以糾正。出身不好,會給人帶來無形的壓力。找工作,找對象都會產生種種的阻力!
小張談了個男朋友,據說兩個人是同學,青梅竹馬,兩小無猜,感情很好。那個年代,一個未出嫁的女孩子,丟了貞操,那可是一件驚天動地,丟人現眼,不得了的大事!人人皆知!但小張如此大膽,跨過那最後一道防線,根據我的猜測:那也是為了真愛!!情到濃時,一時衝動,偷吃了禁果。如果兩個人能夠跨入婚姻的殿堂,順其自然,也無可厚非。恰恰問題就出在這裡,當婚姻提到議事日程上的時候,男孩子的父母嫌棄小張家裡出身不好,沒有親媽,堅決不同意他們繼續交往!戀情告吹!
她承受不了失身之後,再被摯愛拋棄的致命打擊,以及對家庭世俗的恐懼,選擇了輕生!!
那時候,廠里每年都會給每個職工發一瓶敵敵畏,用於驅蚊蟲。住在單身宿舍的職工,就順便放在宿舍里。小張就用這瓶敵敵畏,結束了自己年輕的生命!
那天早上凌晨,門衛的師傅發現從單身宿舍里,踉踉蹌蹌的跑出來一個年輕的女職工。當時正是盛夏季節,她上身只穿著一件當時特別流行的白色短款跨欄背心,跌跌撞撞的跑過了門崗,跑出工廠大門大約幾十米,口吐白沫昏死在地上。門崗趕緊找人,送到醫院,已回天無力!一條鮮活,年輕的生命就這樣隕落了!!
了解到整個情況,我的心很痛!!只為偷吃了禁果,就付出了生命的代價。她這樣做值得嗎??
無獨有偶,第二年的夏天又發生了同樣的事情。也是單位的一個年輕的女職工,談了個對象;家裡極力的反對,一時想不開,同樣喝了敵敵畏自殺了!據說女孩兒的男朋友,在葬禮上哭的死去活來!至此,終結了單位發敵敵畏的歷史。
放眼看現代的社會,有誰還會在乎這些!社會開放的程度,令人應接不暇,瞠目結舌!!小張要是地下有知,該作何感想呢??她一定會為自己的輕生,為自己生錯了年代,後悔不迭吧!!
這件事給我的印象太深刻了!眨眼幾十年過去了,往事並不如煙,她在我的腦海里始終揮之不去!不知當年小張那個沒有擔當的男朋友,良心有沒有受到過譴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