網路上的紅藍愛 （4）ZT

（四）

      日子又回到上班、下班，回家、看電視的日子，這天看B市新聞突然看到可兒的老公，保養的很好，看上去也就45、6的樣子，中等個子，有型有款。
      很多天沒見可兒在網上露面，電話也是關機，我又不敢多打，只能幹著急。過了半個月左右，可兒上線了，告訴我她回家就病了，可能玩瘋了，感冒發燒，才好一點兒。我叫她好好養病，她說好多了，只是感覺無聊，想再去哪兒玩玩兒。我叫她養好身體等秋天了再出去玩兒。她答應了，我說我很想她，上次時間太急都沒有抱抱她。這時她說她老公回來了，然後就下了線。
      我很擔心她老公看到我們的聊天內容會對她不利，因為看上去她老公很精明的樣子，一點也不像我想的那樣老態龍鍾。我越來越放不下可兒了，甚至連走在上班的路上看到和可兒差不多樣子的女孩都要多注意幾眼，天天想見到她，想聽她的聲音，就像中了邪一樣，曾經我對網戀是嗤之以鼻的，可是現在我相信了，這是一種什麼樣的情感？憐惜、同情、疼愛？我不知道。
      秋天說來就來了，一陣雨季之後，天氣漸漸轉涼，我和可兒在網上談天談地談情談愛，我堅持每天晚上10點的時候送她一個笑話，我管這個叫做催眠笑話，經常為她找一些她喜歡看的片子發給她，看到她笑眼盈盈的樣子，我沉溺在其中不能自拔。曾經很多時候，我話到嘴邊又咽下去了，我想問她：性福嗎？沒敢問，我還想問她，不要孩子嗎？也不敢問，怕她傷心。她是一個多面性格的女孩，時而狂放、時而憂鬱、時而活潑、時而深沉，我不能正確評價她是一個什麼樣的女孩。
      這天我正陪著可兒有一句沒一句的閑聊，可兒突然說小東回來了，然後就下線了。我擔心她，因為她好像很在乎小東，也許並不像她說的那樣，只是普通朋友。又是好幾個星期沒有可兒的消息，天氣越來越涼，街上的樹葉有的開始飄落，我不敢給可兒打電話，怕給她帶來不便。每次打開電腦，我都先看看可兒的消息，一點動靜也沒有，有一段時間我懷疑她把我忘了，一切回歸到起點。
      單位要參加B市一個學習班，其實就是去遊山玩水，平時這樣的好事兒是輪不到我頭上的，偏偏這次單位分管領導出國去了，順理成章到了我頭上。可兒的名字馬上跳進了我的腦海，臨出發前我上街買了一個水晶胸針，我想她佩在靠近心臟的地方，應該會時常想起我。到了B市，每天上午學習兩個小時，其餘時間就是自己掌握。我幾次掏出手機，想撥那個熟悉的不能再熟悉號碼，就是鼓不起勇氣。這天中午午餐時來了領導，大家酒興陡起，我也喝了八成醉，回到房間倒頭就睡，一覺起來已經是下午四點鐘了，頭沉沉的，我掏出手機，撥通了可兒的電話：「可兒。」
      「是你呀，我還說你失蹤了，怎麼你的QQ好幾天都不上線。」
      「我在B市。」
      「什麼？」
      「我在B市參加學習。」
      「你住在哪裡？」
      「我想見你，特別想見你。」
      「這樣吧，我找個地方，這裡很多人認識我，不是很方便。」
      她說了一個咖啡屋的名字，說她會在哪裡等我。我出門打的直奔咖啡屋，真是一個很偏僻的地方，我進了屋子昏暗的光線一下子適應不了，我站在門口略等了等，服務員問我：「先生幾位。」
      「我找人。」
      「是不是陳小姐？」
      「是的。」
      「她在二樓雅座，上樓左拐第三間房子。」
      我從樓梯上去，進了第三間屋子，這屋子好小，像是情侶屋一樣，可兒坐在窗口的位置，側臉看著窗外，她穿了件粉蘭色薄衫，下身是雪白的牛仔褲和雪白的運動鞋，肩膀上斜披了一件灰色底調發紫光的真絲披肩，長長的流蘇亂亂的散在毛衫上，波浪的頭髮隨意地用一隻發卡夾著拖在身後。活潑中透著嫵媚，青春中又蘊著成熟。我在她對面坐下來，她轉過臉來：「我幫你要了咖啡，知道你很快會到的。」
      「你怎麼了？」我看到她的眼睛紅紅的，腫著。
      「沒什麼。」她低著頭用小勺攪動著面前的咖啡。
      「可兒。」我叫了一聲。
      「嗯。」她應了，端起咖啡，卻沒喝，又放到了桌上。
      「怎麼了？」
      「我和小東昨天吵架了。」她有點不好意思地笑笑。
      「為什麼吵架？」
      「他向來討厭我，一直就討厭，從我嫁給他父親那天起，他就沒用正眼瞧過我，幾年了一直沒回過家，這次是他父親求了他很久，他才肯回來休假。其實他回來我很高興，我一直想打開他的心結，想讓他知道，我是真的愛他父親，不是為了錢，雖然他們家很有錢，但是我不缺錢，父母留給我的錢這兩年我用來炒股幾乎翻了一倍，所以我根本不缺錢花。」可兒輕柔的話語在小小的空間來回跌撞「他不相信，總用那種蔑視的眼神看著我，我很難過，再怎麼說我是大學生，也不至於丟他父親的臉，他這麼看我，我受不了，所以我昨天……」可兒聲音停了，她看了我一眼，不說了，我沒打攪她，她好像下了決心：「記得你問過我孩子的事情，我沒回答你。」
      「是，當時你不讓我說。」
      「那是因為這件事情我無法啟齒。」
      我心裡想，大不了是她老公不能再生育還能有什麼，我突然很可憐可兒，我伸出手握住她放在桌上的手：「可兒，說吧，說出來也許會好過點兒，難道我會笑你嗎？」可兒深深看了我一眼，好像在看我到底有幾分真意。
      「你是不是想我老公沒有生育能力了？」可兒問。
      「不是。」我說了謊。
      「你說謊，一般人都會這麼想，其實不是他有問題。」
      「難道是你？」我問，可兒又看了我一眼，把眼光調向窗外，過了好久才說：「其實，我真的很愛他，很愛很愛，他想不出來我有多愛他，他給了我父親一樣的關懷也給了我自由的空間，他的博學和機智幽默是我永遠嚮往的，我就是這麼傻傻地墜入了情網，不可思議地愛上他，愛的很深很深，他可能從來沒想過我會愛他這麼深。」可兒把眼光從窗外調回，眼睛里有了一層霧氣：「我真的不知道為什麼會這麼愛一個人，沒有理由沒有企圖就是愛了。」她聲音低了下去，可兒抽回了她的手喝了一口咖啡：「我嫁給他的第二年，得了闌尾炎住進了他的醫院，是我老公親自手術。」可兒不說了，停了好久，「我一直懷不了小孩，我懷疑是自己有毛病，不敢對他說，偷偷跑去外地醫院做了檢查，結果是問題出在那次手術上，他——我的老公親自切除了我的子宮，我永遠無法懷孕了。」我的頭「嗡」的一聲感覺像要炸開一樣，大聲喊出來：「什麼？」

        可兒點點頭，「是的，他親自切除了我的子宮，我這輩子都不可能有孩子了。」可兒霧一樣的眼睛里滾出了豆大的淚滴，這淚水沿著她的臉龐滑落：「我很想要一個和他的孩子，可是永遠不會有了，那天小東罵我很難聽，罵我是賤貨說我就是為了錢才和他父親在一起，我特別難受，我告訴他，他父親為了他切除了我的子宮，我還告訴他，我從來沒把我知道這件事情的事告訴過他父親，小東驚呆了，他不說話了，我上樓哭了整整一晚上，晚飯的時候，我聽到他們父子吵架，吵得很兇，大約晚上11點左右，小東敲了我的門，他進來只對我說了三個字：對不起，然後頭也不回地離開家走了。」
      「那你老公呢？」
      「他？他沒有來見我，我也不想見他，今天一大早他就出門了。」
      「可兒。」我不知道用什麼樣的語言來安慰這個身心受重創的女孩兒。
      可兒沖我笑笑，臉上的淚還未乾：「也許是我命該如此吧，如果不是小東罵的太難聽，這件事情我不想說出來，就當成我不知道吧。」
      「離開他，魔鬼一樣的人，離開他。」
      「可是我還愛著他，雖然他對不起我，我不知道將來會怎麼樣，以後再說吧。」
      我想伸出手去抓住可兒的手，給她點安慰，伸了一半卻又收了回來。
      可兒笑笑：「其實都過去很久的事情了，我已經快忘了，把你又帶進我的故事裡來，真的不好意思，晚上我請你吃飯。我們這兒有一家川菜館很不錯。」我哪還有心情去吃飯，「不了，晚上我還有學習任務。」我忽然想起來，把那件小禮物掏出來，「送給你的。」
      可兒打開看了看，「你很有眼光呀，真漂亮，謝謝你了。」我說還有事要先走了，過兩天再約她，可兒高興地答應了，我們一起走出了咖啡屋，可兒說她自己開車來的，送我回賓館，我們一路上誰也無話，在舒緩的音樂聲中，車子滑入B市的街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