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楊帆是個很乾凈的女人,無論長相還是聲音,這是所有見過她的人都會有的第一印象。楊帆15歲那年余海峰25歲,他和妻子謝琴就住在她家隔壁。那是個摩托車代步的年代,車後座的女人那張幸福的臉深深印在了她的腦海。
再見余海峰,他成了楊帆的上司。那時楊帆剛畢業,謝琴停薪留職去了沿海城市。余海峰怎麼也無法把眼前這位亭亭玉立的女孩和昔日的黃毛丫頭聯繫在一起,又或者他從來就沒注意過她。
一次卡拉OK結束,其他人都走了,余海峰用他的摩托車載楊帆回家,坐在後面的楊帆手輕輕地拽著前面這個男人的衣角,心裡有隻小兔子在蹦。
余海峰出差問楊帆借書,楊帆在扉頁間夾了張散發香氣的書籤。余海峰的航班起飛時,楊帆和好友正走在大街上,她下意識地抬頭望了望天,牽挂一個和自己沒有關係的男人對楊帆來說是件新奇的事。
楊帆從未在余海峰面前吐露過心思,余海峰也不曾在楊帆面前有過任何錶示,這種流淌於眼睛和心靈間的情意說白了是曖昧。
曖昧導致的暗戀隨時間增長,尤其對方是余海峰這樣高大英俊的熟男。那時余海峰很忙,經常不在辦公室。他不在的時候,楊帆就會變得無精打采。如果說楊帆是向陽花,那麼余海峰就是讓她綻放的陽光,她的眼睛只為他放晴。那晴或許本是他眼睛里的光,反射到了她的眸子里,那晴是短暫的,不多一會就變成低頭和閃躲。
就這樣楊帆在蒙昧的、沒有回報的暗戀中虛度了兩年光陰,直到有一天謝琴回來。
2.
余海峰好像很快忘記了楊帆的存在,楊帆身上的那層光在褪去。楊帆雖鬱悶,身邊卻也不乏追求者。沒過多久楊帆結婚了,丈夫陽洋比她小兩歲,無論氣質還是才華,都不及余海峰。
余海峰覺得楊帆並不愛陽洋,之所以匆匆嫁給陽洋,是逃避。楊帆的想法卻也簡單,今生除了余海峰,嫁給誰都一樣。她是那種不輕易做決定的女人,可是一旦做了決定就不後悔。
之後很多年,楊帆總是做著同樣的夢,夢見自己的臉伏在余海峰的膝蓋上,孩子一樣地哭,每次夢醒,心總會莫名地擁堵。
余海峰在市中心買了房以後就很少回單位住,楊帆為了避免跟他碰面,主動要求從科室調到車間。再後來楊帆得知余海峰家出事了。
謝琴在沿海的那兩年,遭遇當地某高官的熱烈追求。余海峰和謝琴,這對大學時代被很多人羨慕的神仙眷侶,他們的婚姻在金錢和權力的誘惑下,頻臨瓦解的命運。
當時余海峰正值事業的巔峰期,買了新房,換了新車,以為這樣可以留住謝琴。可是他怎麼也沒想到這朵屬於他的紅玫瑰有一天會變成一滴背叛他的血,這對余海峰無疑是猝不及防的重重一擊。
3.
余海峰婚變的消息傳到了楊帆的耳朵里,也許前世他們就認得,不僅認得且很有可能還是至親,不然現在的她怎麼會為他難過到心痛?她對他的愛是純粹的,純粹到不忍用世俗的眼光來玷污。
一天中午下班的路上,楊帆遇到了余海峰。他人瘦了,臉色不好,鬍子也沒刮。
「你。。。吃飯了嗎?」 要出口的話,生生咽了回去。
「沒胃口。」他望向她,只這一眼,楊帆的心被什麼蟄了一下的難受。
楊帆替余海峰打好飯,送到他住處,發現門沒鎖,就推開門進去。她把飯放在茶几上,沖躺在沙發里的余海峰說:
「不管怎樣還是吃一點吧?」
余海峰沒啃聲也沒動彈。楊帆以為他睡著了,就去卧室找來一條毛毯給他蓋上,轉身時,余海峰抓住她的手說:
「你喜歡我,是不是?」
楊帆被這句話怔住了,眼睛里立即蒙上了一層亮晶晶的東西。
「對不起,我唐突了。。。」 余海峰喃喃著鬆開握楊帆的手。
4.
就在謝琴跟余海峰提出離婚時,更加震驚的消息傳來了:謝琴的情人,那個高官,因貪污受賄罪被抓了,謝琴也被隔離審查。
余海峰對謝琴的怨恨在得知消息的那刻起變成了擔心,他托朋友好不容易見了謝琴一面:
「你還來看我幹什麼?不怕被牽連嗎?」
「他們沒把你怎麼樣吧?」
「該交代的都交代了,剩下的就剩命一條了。」
「我跟朋友那裡打聽打聽,看能不能早點把你弄出去。」
「你何必趟這渾水呢?我的事跟你沒關係,離婚的事還是趕緊辦了吧。」
余海峰臉色難看,一時沒有言語。
」就算真的離了婚,你覺得你的事,我能袖手旁觀嗎?
「我自己的命自己受著,不用你管,聽明白了嗎?」
5.
楊帆的眼睛沒有看錯,陽洋是個脾氣性情都溫和的人,最主要的他很愛很愛楊帆。能跟楊帆攜手走進婚姻殿堂,是陽洋這輩子最幸福的事情。可不知道為什麼陽洋心裡隱隱有些不安,他好像從來都猜不透她心裡在想什麼,他和她之間好像總隔著點什麼,但這並不影響他愛她這件事。
余海峰的事,陽洋也有耳聞,飯桌上他跟楊帆說起:
「要我說夫妻就不該兩地分居,女人一旦變起心來,有時比男人還快。」
「別人家的事情,你怎麼這麼關心啊?」
「一個單位的同事,關心一下很正常,再說他以前不還是你領導嗎?」
楊帆喜歡余海峰,這是個除了自己沒有第三者知道的秘密,眼前這個男人又怎麼會知道呢?她不得不承認,這個看似愚鈍的男人是智慧的,這句話的潛台詞是不是就是:你如果想去關心一下他,我是不會介意的。
楊帆是個懂事的女人,她不會因為丈夫的這句話而怎樣,這句話反倒讓陽洋在楊帆面前含蓄地表達了一個男人的胸襟。
6.
如果不是顧念多年的夫妻情分和與這個女人共同生養的孩子,余海峰是不會頂著個綠帽子去看謝琴的。另一個重要原因是,謝琴是孤兒院里長大的孩子,在這個世界上除了余海峰,她沒有第二個可以依靠的親人。
童年的不幸讓謝琴的性格里有著多於常人的自尊和自卑,過分的自尊和自卑成就了她敏感的性格特點。愛情的美好讓余海峰把這種性格上的弱點詮釋成林妹妹式的」多愁善感」。結婚以後,謝琴性格開朗了很多,彷彿換了個人。
謝琴原本是單位的技術骨幹,因為跟單位領導不和,一直都得不到提拔和重用,一氣之下辦了停薪留職,一走就是兩年。與貪官的交往起源於工作,沒想到越陷越深,不可自拔,其中有金錢因素,也有感情因素,這個只有她自己最清楚。
謝琴捅的簍子有點大,大到連余海峰也幫不上忙,只能在家裡乾等。貪官罪有應得,那麼謝琴呢?是否會被檢察機關起訴,尚未可知。楊帆知道余海峰為這事著急,特地找到他說:
「我表舅在那邊檢察院工作,案子雖不是他經手,但至少有什麼情況他會比我們先知道。」
「真的嗎?太好了,替我先謝謝表舅,改天親自登門拜訪!」此時楊帆的幫助對余海峰來說無疑是雪中送炭。
7.
兩個月後表舅捎來話說,謝琴的案子有了眉目。經調查取證,貪官和謝琴之間是純粹的情人關係,謝琴接受饋贈的時候並不知情,加上案發後她積極配合檢查機關工作,因此她將不面臨起訴。
當楊帆把這個好消息告訴余海峰時,余海峰心裡的那塊石頭終於落了地。為表示感謝,他在餐廳定了位,請楊帆和陽洋吃飯。
兩個本來話不多的男人,你一杯我一杯地說起話來,楊帆成了聽眾。余海峰的遭遇陽洋很同情,誰說男人間不惺惺相惜?只不過自尊讓男人不把這些掛在嘴邊罷了。
別看余海峰人比陽洋高大,但酒量卻不如陽洋,幾杯酒下肚,陽洋沒事,他卻醉了。
當楊帆聽到余海峰跟陽洋說羨慕他的時候,她的心不由顫抖了一下。
余海峰走到楊帆面前:「借你的手用一下?」
他把她的手,鄭重地放在陽洋的手心裡:
「我忘了你們結婚時我有沒有說,但今天我要真心祝你們恩愛有加、白頭偕老!」說完一口喝完酒杯里的酒。
楊帆的心有點酸,為了掩蓋這突如其來的傷感,她也將酒杯倒滿。陽洋見狀奪過杯子,放在自己面前,對余海峰說:
「楊帆平常滴酒不沾,這杯我替她喝!」
「你喝得夠多了,這杯是我的,不用你替。」那杯酒在楊帆的胸口由難過變成了一團灼熱。
余海峰是真的醉了,他頭趴在桌子上,不再說話。他太累了,短短几個月發生這麼多事,沒好好吃過一頓飯,也沒好好睡過一個覺。
陽洋拍拍余海峰的肩說:
「大哥,別睡這裡啊,我們送你回吧?」
余海峰擺手示意不用,嘴裡嘟嚕著:
「你們先走,別管我,我睡會。。。」
臨走,楊帆叮囑包間服務員別打攪余海峰,等他睡醒了,給他叫輛計程車。
8.
選擇信任,一定是有愛作基礎;被信任,就會產生不能辜負的念頭。這正是此時陽洋和楊帆關係的真實寫照。
結婚時余海峰送的那套青花瓷,楊帆從來沒有拿出來擺過。婚宴當天陽洋感覺余海峰看楊帆的眼神有點奇怪,這些陽洋從來沒說過,可心裡偶爾也會犯嘀咕。
余海峰帶隊參加N市的國際汽車產品博覽會,作為單位唯一一名外語學院畢業的楊帆,毫不意外地被列入了與會人員名單。
此次N市之行,對余海峰來說還有另外一層特殊意義,那就是,謝琴找律師起草了一份離婚協議書,希望他能夠在上面簽字。
楊帆將出差的事情告訴陽洋,陽洋很支持,還特定叮囑她別忘了去看看錶舅。陽洋忽然想起什麼,對楊帆說:老余不是要去表舅家嗎,不如你帶他一起去。
自從上次和余海峰喝過酒後,陽洋一直都很關心餘海峰的事情。他又說:如果你能見到謝琴,別忘了在兩人中間說和說和,沒準還有破鏡重圓的希望。
陽洋的這番話讓楊帆很感動,為眼前這個男人的善良,也為對自己的信任。
楊帆內心是矛盾的,這麼多年來她習慣了將感情隱藏,可是每當余海峰不經意地出現在她夢裡的時候,她就知道她今生都無法隱藏。她不傻,她明白她和他之間需要一個了結,否則對不起自己也對不起陽洋。當然她也不是沒有一點私心,她也想知道余海峰到底有沒有喜歡過她,不管回答是肯定還是否定,也算為愛著他的那兩年討了個說法。
選擇原諒一個人,同樣需要有愛,事實證明了原諒一個人比信任一個人更難。愛一個人、對一個人好不難,難的是當這人背叛你,你依然還願意愛她、願意對她好。事實上,余海峰第一次去探望謝琴的時候就是原諒的開始。
可是有一點他很肯定,那就是,如果不是突發事件,他可能現在都還不想見到那個女人。且不說他們之間還有沒有愛情,親情是顯而易見的,也許原諒她的正是作為親情的那部分的他。
9.
和諧號上,儘管隔著很多個位置,楊帆還是看出了余海峰有心事。感謝高鐵將7小時的行程縮短為40分鐘。
楊帆定的酒店離表舅家很近,又是臨江,一到晚上河兩岸的夜色迷人。
酒店裡眾人稍作休息后就開始為明天的博覽會做準備,直到晚飯前,余海峰才得空打了個電話,掛了電話的他匆匆離去,他這是要去見謝琴。
「什麼,你要移民?!還要帶孩子一起走?」
當謝琴將自己的打算告訴余海峰后,余海峰再也坐不住了:
「你總是這樣,做事情從來不考慮別人的感受,孩子是兩個人的,你不能想幹什麼就幹什麼。」
「別以為國外什麼都好,你一個女人帶著孩子,人生地不熟的,你英語好嗎?工作好找嗎?」
「語言不好可以學,工作沒有可以找,再說我手頭還有一些錢夠咱娘倆過一陣的。你放心,這些錢都很乾凈。」
「到了國外,孩子可以接受更好的教育,我也可以不用看人的臉色。」
「我勸你還是三思而後行,國外的生活沒你想的簡單。這上面的字我不能簽,除非你答應留下孩子。實在要帶,也要等你那邊安定了再說。」
余海峰口氣不容置疑,聽上去也很有道理,謝琴執拗不過,答應讓律師修改協議書。
余海峰忽然嘆了口氣說:「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你不就想說我現世報嗎?」謝琴冷冷地。
「我是說我自己,當初不該讓你一個人來這裡。」
10.
博覽會期間,一家外資企業看中了余海峰設計的產品,楊帆極具親和力的外表,以及她純正的英語,讓余海峰的老道和幽默如魚得水、如虎添翼。余海峰見對方很有誠意,當即向公司老總請示,他知道跟這種有經濟實力的公司聯營對處於上升階段的他們來說好比一場及時雨。
老總接到余海峰的電話很高興,讓他跟對方約定下次談判的時間地點,中國人談生意哪能少了吃喝玩樂。余海峰知道謝琴對吃很在行,就給她打了個電話,詢問當地最好的海鮮酒家,謝琴給他推薦了三個,余海峰讓楊帆在離博覽會最近的那家定好桌位。
餐廳有一部分露天、並且伸出江面,這裡的夏天生意尤其興隆,沿江的風景堤上大片綠茵。華燈初上,河面有異彩流光的畫舫緩緩駛過。有星星的夜晚抬頭,璀璨的星光與摩天大樓的燈光交織在一起,讓人難以分辨哪是星光哪是燈光,一種遊離於現實和夢幻間的感覺。
吃過飯唱罷歌,余海峰送客人走,忽然想起楊帆的表舅,於是就說和楊帆一起去表舅家。
眾人散去后,楊帆跟余海峰說:
「這是怎麼了,一點都不用避嫌嗎?」
「有什麼嫌好避的?誰願意猜誰猜去!這幾個小孩你也認識的,跟了我好幾年了,很單純,沒那麼多心眼。」
「什麼小孩呀?他們跟我差不多大好不好?」
「那你也是小孩,想想看我參加工作的時候你在幹嘛呢?」
「你以前是不是住我家隔壁?你是不是喜歡扎個馬尾,挎一個綠色書包?
「沒想到你居然 記得。」楊帆十分驚訝。
「那時候你要是看見我,是不是也得管我叫聲叔叔呢?」余海峰意猶未盡似的。
余海峰笑了,楊帆已經很久沒見過他這麼開心了。
11.
熱鬧的夜市,余海峰拎著購物袋,跟在楊帆的後面。余海峰平常很少逛街,和大多數男人一樣,每次到了商店都是直奔主題而去,很少半路停留或改變主意。
余海峰發現女人買東西時思維是發散的,她們買回家的往往不是出門前腦袋裡想的,她們享受得到的過程,勝過得到本身。
楊帆戀著余海峰的那兩年也是,不是說她有多享受沒有回報的愛情,而是愛情本身的美好掩蓋了其中的苦澀。如果一定要用購物來比喻,余海峰就是楊帆一直心儀但卻買不起的」櫥窗陳列品」,要命的是這件」櫥窗陳列品」還是被人買走的非賣品;陽洋則是楊帆出門前腦袋裡沒想過要買最後卻買回家的」溫暖牌」。楊帆現在面臨的是,剛買了」溫暖牌」,就碰到」櫥窗陳列品」被人退貨並打折。
楊帆的情懷曾為余海峰盛開過,可能以後她都不會再為誰那樣動情了。只可惜再美的東西也經不起時間蹉跎,既然她不確定他是否看見了她盛開時的樣子,那麼凋謝的時候就任它悄無聲息地凋謝吧?
出行前,楊帆有過跟余海峰吐露心聲的衝動,現在的她卻擔心話從嘴裡說出會不會變味?曾經的美好會不會因此失色?更何況現在楊帆有了陽洋,她不能辜負他。
余海峰的對楊帆的感情,楊帆不是很清楚,可是陽洋對楊帆的感情,楊帆很清楚。
禮物買好后,楊帆帶著余海峰來到表舅家,上次見表舅還是楊帆結婚的時候,知道他們要來,表舅特地砌了一壺好茶在客廳等著。
「這話我也就跟你們說,這案子比想象的複雜多了!那誰,就是跟謝琴好上的那個。。。」表舅有點不落忍地看了看余海峰接著說:
「不過是繩子這頭拴著的螞蚱,繩子那頭拴著好幾個比他來頭大的呢!我絕不是危言聳聽,以後你們就知道了。。。」
「話說回來,那人對謝琴也還算有點良心,整件事情他在謝琴面前口風一直很嚴,因為他清楚,謝琴知道的越少越安全。」
楊帆對謝琴其實是有些好奇的,怎樣的誘惑會讓一個女人放棄自己的丈夫和孩子呢?何況是這樣一個優秀的男人。
起身告辭的時候,表舅讓余海峰把禮物拿回去,說沒幫什麼忙,就算幫了忙也不能收禮物。
余海峰有點尷尬地站在那裡,楊帆見狀跟表舅撒起嬌來:」哎呀!您就收下吧!算我孝敬您和舅媽的還不行嗎?」 這招靈,表舅收下了。
12.
玫瑰有刺,罌粟有毒。余海峰的眼裡,楊帆不是玫瑰也不是罌粟,她是他生命中的那棵向陽花,永遠以燦爛示人,她的身上有他的影子,溫暖與堅韌並存。
余海峰無法否認自己是喜歡楊帆的,這麼多年楊帆的小心思,他又怎能一點沒有察覺?如果余海峰晚生十年遇見楊帆,他想他一定會娶楊帆的。
表舅的家離賓館很近,時辰尚早,余海峰建議兩人步行回去,楊帆點頭同意。
「你見過謝琴了?」
「見了,她還是打算離婚,然後出國。」
「你怎麼想的?」
「她決定了的事沒人能改變。」
「你還愛她嗎?」
「不知道。」
這座城市,典型的海洋性氣候,兩人走著,忽然下起雨來,而且越下越大。余海峰拽著楊帆往前面避雨地跑,雨水打濕楊帆的襯衫,冰冷地貼在身上,一陣夜風吹過,楊帆忍不住哆嗦了一下,余海峰看見了,脫下自己的外衣,給楊帆披上,楊帆的身子馬上暖和了。
余海峰的衣服有股很好聞的煙草味,這味道讓楊帆有點迷糊。
「雨停了,我們就走。」
「好。」
「還冷嗎?」余海峰的身體稍稍靠近楊帆,楊帆幾乎能感覺到來自他的體溫。
楊帆搖了搖頭,眼睛盯著昏暗燈光下余海峰俊朗的輪廓,她又想起以前經常做的那個夢了,那個夢現在依然能讓她抑鬱,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如此依戀這個男人。有人說愛情是兩個氣味相投的人遇見了,哪怕隔著很遠也能彼此嗅到,真的是這樣嗎?
「如果我離婚了,你會跟我嗎?」
楊帆被余海峰突如其來的問題問傻了,她的小腦袋變成了一團漿糊,不知如何處理這樣一條信息。
「原諒我的自私,我知道我沒有權利說這樣的話。」余海峰沒有忘記那次請陽洋吃飯的情景。
楊帆單身的時候,余海峰就知道她喜歡他,那個時候他有過任何錶示嗎?現在自己要單了,問楊帆會跟他嗎?楊帆怎麼跟他?楊帆拿什麼來跟他?余海峰和楊帆,一個願打,一個願挨,沒什麼好說的。可是陽洋成了什麼?兩個人中間的犧牲品嗎?
「你有喜歡過我嗎?」楊帆小心翼翼地看著余海峰問。
「有。」余海峰迎著她的目光回答。
「什麼時候?」
「很早。」
「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如果我離婚了,你會跟我嗎?」
「對不起,我不能。」
「因為陽洋?」
「是。」
「你不是不愛他嗎?」
「人會變的,愛情也一樣。」
兩人的對話此時有了停頓,但在這停頓里,沒有人感到尷尬。
「雨停了,我們走吧!」楊帆將外套還給余海峰,走出那個屋檐的時候,楊帆心裡感覺一陣輕鬆。
-兩個月後-
楊帆去醫院檢查,發現自己懷孕了,從那一刻起,楊帆的生活有了一個嶄新的定義。楊帆這棵向陽的花,在生命的坐標中終於找到了自己的位置。陽洋的名字里有一個」陽」,事實上他越來越像楊帆天空里的那顆太陽;陽洋的名字里還有一個」洋」,楊帆這條船註定要在陽洋的海洋里揚起風帆。
-一年後-
楊帆分娩生了個漂亮的女兒,陽洋成了標準奶爸,整天忙得不亦樂乎。兩個人在一起生活久了,連相貌也越來越有夫妻相了。
余海峰接到一封從加拿大寄來的信件,落款人是謝琴。信中謝琴告訴余海峰她已受洗成了基督徒,她對生命有了跟以前完全不同的看法,她希望余海峰能夠原諒她的過去,到加拿大跟她一起開始新的生活。
-又一年後-
余海峰移民申請被獲批准,他帶著兒子一起去了加拿大。余海峰,謝琴和兒子,一家三口團聚在美麗的港口城市--溫哥華。
(原創勿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