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評《無問西東》

電影《無問西東》，印象深刻的要數它的敘事方式，鏡頭往返穿梭於民國和抗戰時期、解放初期和現在之間，分開看它們各自構成完整的故事體系，卻又有所關聯。從演員陣營來說，既有當紅影視明星，又有很少出鏡的老人及初出茅廬的新人，比如米雪和陳楚生。

眾多的人物、複雜的背景、龐大的敘事，稍不注意，很容易讓人走神甚至齣戲。所幸影片沒有因此而忽略了細節的呈現，比如飛機轟炸臨時校舍時，沈光耀（王力宏飾）留在爐灶上的冰糖蓮子，沈光耀的兩位同學將他的遺物交給沈母（米雪飾）時，沈母端出兩碗冰糖蓮子讓他們喝了再走。細節的呼應除了體現大悲痛里的小溫暖外，更有留下懸念的意味，想必那時人們躲避空襲已成了家常便飯，那隻煮著冰糖蓮子的茶缸，回來的時候還在不在呢？

一部優秀的影視作品，除了將眾多的人物、複雜的背景、龐大的敘事梳理清楚外，還需有觸動人的淚點，於我而言《無問西東》的淚點在，空戰中受傷的沈光耀拼盡全力駕著他的戰鬥機撞向敵人艦艇的那瞬間。

一部優秀的影視作品，除了傳達信仰和精神的力量外，一定要能看見人性的真實，無論美麗還是醜惡。陳鵬（黃曉明飾）、王敏佳（章子怡飾）、李想（鐵政飾）三個文革時期的年輕人，王敏佳被批鬥遭毆打差點丟了性命，李想為了自己的理想，放棄和王敏佳一同承擔。陳鵬救下暗戀多年的王敏佳，為她立一座假墳，並將她安置在自己長大的偏遠山村。兩人在一起的鏡頭和台詞寥寥無幾，卻足以感人。

王：「這陣子，我連眼睛都不敢閉，一閉眼，就覺得自己往下掉，一直往下掉。。。」

陳：「你別怕，我就是那個給你托底的人，我會跟你一起往下掉，不管你掉得有多深，我都會給你在下面托著。

陳：「我什麼都不怕，就怕你掉的時候把我推開，不讓我給你托著。。」  

之後陳鵬離開，去了核物理研究所工作，中途他寄來一隻裝滿銀杏葉的木匣子，裡面放著雪花膏和蚌殼油等。此時的鏡頭在王敏佳緩緩打開木頭匣子和門外邊勞作邊歌唱的人們間盤旋，畫面色彩溫暖得讓人覺得美好。毀容了的王敏佳睡覺都不忘用頭巾裹住頭和臉，可見她極度沒有安全感，她用陳鵬寄來的蚌殼油抹臉，將陳鵬給她雕的木頭花瓣握在手心，然後鏡頭轉到遠方郊外陳鵬的臉上，那會心的笑彷彿看見王敏佳剛才的一切。

說到細節還有回來的火車上，陳鵬帽子里一撮撮脫落的頭髮和一塊塊因脫髮而裸露的頭皮，以及脖子上的小突起；回到王敏佳所在的村莊，鵬不見敏佳，只見滿街滿牆的標語。鏡頭所到之處，沒有對白，甚至連旁白也沒有，卻又無不暗示著兩位主人公的命運。

王敏佳遭遇的始作俑者劉淑芬，將婚姻的不幸轉嫁到丈夫的學生王敏佳身上。當王敏佳被失去理智的人群打得渾身是血時，劉淑芬顯然慌了，回到家中跳井而死。劉淑芬以為自己害死了王敏佳，其實害死王敏佳的是那個時代。而誰又對劉淑芬的死負責呢？劉淑芬的死，小部分是因為她以為自己害死了王敏佳，大部分因為她對她的婚姻徹底絕望了。

至於跟張果果（張震飾）有關的情節，沒什麼想說的，儘管它對整部電影的完整性起著重要作用。也許因為民國時期才子佳人輩出，抗戰時期英雄主義色彩濃厚，而文革時期充滿了悲劇氛圍，所以讓我對這幾個時期的人和事格外關注。對張果果所處的當下社會，因熟悉而導致的吸引力下降，也是自然的事。

最後《無問西東》與其說是清華人的史詩，不如說是中華民族的史詩，史詩這一評價有點高，不過暫且用用也無妨。

（原創勿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