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時候最怕中醫。葯太苦,不肯喝還會被捏著鼻子灌,現在想來,還有點被刑訊的感覺。長大了看《紅樓夢》,知道了葯香也還風雅。
放暑期出去玩,在爸爸的朋友家病了,正巧有位中醫客人,說要給我針灸。一針扎在腳上,立竿見影,馬上暈倒。醒來后嘴疼,才知道人中都被掐腫了。從此後更怕中醫。
但是家裡的長輩們都信。我父親有一本《本草綱目》,那種三十二大開本的,常看,也拿我們當試驗。我得了瘧疾,他在我手腕上糊了一堆蒜泥,起了個大泡還照樣發高燒。相形之下《圍城》里方老爺子開的方子更心平氣和。不過中醫的養生之道或許是有效吧,我爸的身體特別好,去世也是無疾而終。
沒書看時我也去瞄了一眼《本草綱目》,印象最深的是畫了很多蟲子,還有天子扶犁耕過的土可治見官生畏,就是說喝了皇帝耕作過的泥湯,見了大官就膽壯氣粗。堂姐夫是好幾代的中醫世家出身,跟他出門特別有趣,因為每一種花草樹木羽毛鱗介在他講述下都有了靈性,和人間的生殺予奪有了關係。每次回國他都會給我開些養生中藥,我姐姐保證裡頭沒蟲子,反正都是碾成了粉給我,眼不見為凈。
有個朋友得了鼻炎,她家聽中醫說吃啥補啥,所以給她吃了不少豬鼻子,也吃別的葯,後來鼻炎好了,但是她也得了個外號。還有個小朋友老尿床,。。。沒用。
出國認識了一些在西方受教育的醫生和科學家,說起中醫來很少有人贊同,因為他們都要求絲毫不差的數據分析,而中藥里的錢毫釐與阿拉伯的123很難互通曲款。但也知道有人在用枸杞子作眼睛方面的試驗,結果說的確是有益,所以我煲湯都會放上幾粒。
在美國長大的孩子,你別想讓他們吃中藥,尤其是湯劑。中醫在他們心目中,和voodoo差不離,如果中藥做成片劑或酸酸甜甜的,孩子們更能接受吧。
我母親對我說中醫可信,中國五千年歷史中,沒有出現過大量滅絕人口的疫病,如令歐洲死了三分之一人的黑死病鼠疫,在中國並未擴散。中國人丁興旺,中醫居功甚偉。我信我媽。
我也畏懼西醫。魯,任何毛病,動不動就抽人血,一抽就是幾大管子,跟vampire似的。中醫相形之下就文雅多了,望聞切咱都不怕,年紀大了就怕死,中藥也能憋著氣一口悶下。
我先生肩膀疼,我學了拔火罐按摩,至少無礙。他也去針灸過,但效果不大,後來還是西醫的止疼葯治好的。不過中醫的推拿按摩泡腳還真舒服。
所以,我不反對中醫。但你若叫我吃什麼胎盤(那是人肉!)什麼鹿胎什麼鞭什麼蛇什麼蟲,我拔腿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