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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愛如山

作者：平凡往事  於 2011-5-20 21:24 發表於 最熱鬧的華人社交網路--貝殼村

通用分類:家庭新聞|已有44評論

    
父愛如山
 
 
 
回國雜記(十三)父愛如山
(我的父親)
 
在我的眼裡，父親是個有點不通情理的嚴父。平時他除了工作就是工作，彷彿根本就沒有家的概念。但每當我在外面惹事生非時，皮肉之苦就會如影隨形，而且都是拜他所賜，也從來不問青紅皂白。為此，我心裡很抗拒，又無可奈何，誰讓他是我爹呢。但不知為什麼，我卻從來沒有恨過他，也許這就是血緣關係的偉大之處。文革期間他挨整時，我甚至想代替他受苦，雖然這只是出於一個男孩樸素的情感。
 
由於我們兄妹三人是由母親一手帶大的。所以小時候，父親在我眼裡就是個象徵性的符號，除了畏懼家法時，淘氣的我才會想到還有個父親，而平時在我的心裡就只有母親這棵可以遮風避雨的大樹。也正因為如此，在很長的一段時間裡，母親在我眼裡才是天下美的人，而父親的形象卻很負面。不記父親的仇，不等於我就能和父親之間的關係變得親密無間。毫不誇張地說，我甚至從來沒有從心裡親近過他，直到對他的了解逐漸加深，他的樣子才漸漸地在我的意識里變得高大起來。其實父親很英俊，而且也非常有才華。由於出身問題和所謂的社會關係，離休以前他幾乎沒有過上什麼好日子。為了證明自己，也為了我們這個家，他像牛馬一樣地工作，任勞任怨，忍辱負重。他的成績有目共睹，但那些用生命和鮮血換來的一枚枚軍功章，在過去那個是非混淆的年代也知能抵消他所謂高成分和複雜的海外關係之一二。現在我才逐漸的理解了，他為什麼對我們三個孩子不管不顧，他是在用他的方式呵護我們和我們的家。如果他不像永動機一樣的不停運轉，也許早就被時代的車輪碾得粉碎了。而他太明白皮之不存，毛將焉附的道理了。
 
因為工作關係，父親有許多機會可以為我們和他自己謀取利益，但他一生潔身自愛，從不假公濟私。文革結束后，當我看到身邊的發小們都穿上父母的軍裝當兵去了，心裡急得像著了火，整夜整夜的睡不著覺。希望父親能走後門，也為我和哥哥創造一個當兵的機會。但我一張口就被父親罵了回來，當時我非常不理解，作為父親何以如此此冷酷無情。後來如果不是自己努力，先後考上大學，今天我們兄妹三人會是個什麼養子還很難想象。這次回國和發小們聚會時，我發現在座的幾十個人中間幾乎都是77，78年入伍的後門兵，那時部隊大院的孩子當兵多容易啊！只要張口，那有走不成的道理呢? 可是我偏偏攤上了個原則性極強的老爸，能怨誰呢? 更讓我一直耿耿於懷的是，當我大學畢業分到外地時，他不但不為我能留在省城努力爭取，卻反覆告誡我，好男兒志在四方，要服從組織分配什麼的。
 
姑姑曾經給我講過這樣一個故事，三年自然災害時期，爺爺病重時父親回過老家一次。爺爺心疼因飢餓瘦得皮包骨一樣，而且脫水，渾身浮腫的父親，就把他們省吃儉用節省下來的兩個雞蛋，悄悄地放在父親的軍用背包里。準備回部隊的父親發現后，又馬上走了十多里路趕回來，默默地把雞蛋放在爺爺家的門前，並留下了個紙條，上面寫著，解放軍不拿群眾一針一錢。他怕爺爺不允許，沒敢打招呼就又踏上了歸程。爺爺發現后捧著雞蛋看了良久，最後把雞蛋都摔到了地上，並嚎啕大哭起來，從此原來就病著的爺爺，病情更加嚴重。爺爺因為成分高挨過無數次批鬥，從沒有哭過，卻因父親。。。。。
 
在電話里母親告訴我，當聽說我要回國過年的消息后，平時非常節儉的父親多次叮囑母親，把他們省吃儉用積攢下來的錢拿出一部分來讓我在國內隨意花銷，用他的話說就是不能憋屈了我。不但如此父親還經常念叨著我回國的日子，並讓母親把家裡他認為好東西,都留下來等我回國后再吃。記得出國前我總是喜歡和父親作對，能奈我何的報復心裡在我成年後就一直很強烈的困擾著我。每當看到父親氣得語無倫次的高喊著，滾，你給我滾時，我總會感到一種滿足的快感涌遍全身。隔天母親一準會來求我，說我走以後,父親就後悔了並讓她出面勸我回來。每次聽完母親的話后，我都有些後悔，自己似乎做得太過份了。出國前，我和父親之間的關係常常像敵對雙方拉鋸般的對持著。我經常在心裡叫囂著，打我啊，你有本事再打我啊！現在我自己的兒子像我當年一樣，動輒和我叫號示威，真是如出一轍。如果真有輪迴的神話，這豈不就是報應?！
 
這次回國前，我曾發誓不再惹他老人家生氣，不再和他頂嘴。但我就是我，脾氣壞的像廁所里的石頭，又臭又硬。雖然每次和他頂撞后，我都非常懊悔，但好像是一種下意識，就是停不下來。我也很痛苦，很矛盾，恨自己一直以來都被這種沒有理性的慣性脅迫著不能自己.許多時候當我們父子意見相佐時，往往都是父親先妥協下來，用沉默回應我的不恭和不敬，而我卻時常為自己的所謂勝利沾沾自喜。看來親人之間誰愛得更深些，就一定是先妥協的一方。
 
我走的那一天，由於送我的發小來的太突然，父親來不及穿好衣服就顫巍巍的送我出來。一個87歲的老人，站在刺骨的寒風中，滿頭白髮雜亂無章的向一邊翹起,神情有些茫然。我忍不住停下腳步，沖著相隔幾米遠的父親大聲說到:"回去吧，別送了。" 可能由耳朵背的原因，父親依然艱難，卻執著的向前走著。於是我開始沖他喊了起來:"回去，回去，你再不回去，我就不走了。" 父親先是有些不解的四處望了望，有些不知所措，然後似乎明白了什麼，終於停了下來。當確定他不再往前走時，我才轉過身去，淚水奪眶而出。。。。。
 
夫愛如山，做兒女的如何能體會得到呢? 都說做了父親的人，才知道父母恩，我怎麼到了這把年紀才明白其中的道理呢? 由於我的自私，狂妄自大和自以為是，讓我一次次地失去和父親親近的機會。這次離家，又不知何時才能再見到父母，現在回國找分差事就是我最大的理想，而能陪在他們身旁就是我今後最大的願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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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評論 評論 (44 個評論)

回復 老阿姨 2011-5-20 22:06
   父愛如山，很感動，這臭小子終於理解嚴父了。
你父親很英俊，戎裝照應更威武、器宇不凡，方便時請上一張。
祝你父母健康、快樂、長壽，他們都是最受人尊敬的人，問候他們。
回復 寧靜千年 2011-5-20 22:48
混世磨王被時代磨的越來越懂事了哈！
回復 平凡往事 2011-5-20 23:34
老阿姨:    父愛如山，很感動，這臭小子終於理解嚴父了。
你父親很英俊，戎裝照應更威武、器宇不凡，方便時請上一張。
祝你父母健康、快樂、長壽，他們都是最受人尊敬 ...
謝謝你，你們這代人比我們苦
回復 平凡往事 2011-5-20 23:34
寧靜千年: 混世磨王被時代磨的越來越懂事了哈！
有點進步哈
回復 老阿姨 2011-5-20 23:48
平凡往事: 謝謝你，你們這代人比我們苦
   是的，苦的多，還有生命危險。
回復 jjsummer95 2011-5-20 23:49
寧靜千年: 混世磨王被時代磨的越來越懂事了哈！
  
回復 jjsummer95 2011-5-20 23:49
常回家看看
回復 平凡往事 2011-5-20 23:59
jjsummer95: 常回家看看
常回家看看 ,謝謝大院子弟
回復 平凡往事 2011-5-20 23:59
jjsummer95:   
  
回復 平凡往事 2011-5-20 23:59
老阿姨:    是的，苦的多，還有生命危險。
我懂
回復 老阿姨 2011-5-21 00:21
jjsummer95: 常回家看看
   對，常回家看看。
回復 平凡往事 2011-5-21 00:22
[quote]老阿姨:    對，常回家看看。[/quote此]此身不由己
回復 老阿姨 2011-5-21 00:41
平凡往事: [quote]老阿姨:    對，常回家看看。[/quote此]此身不由己
   如果他們身體條件允許，能否接來住住？
回復 瀟湘妃 2011-5-21 01:43
原來你這麼不叫父母省心呀？？？
回復 tea2011 2011-5-21 02:56
如果條件允許,常回家看看父母.
回復 玉石 2011-5-21 04:44
好象文章似曾相識。
回復 平凡往事 2011-5-21 05:34
玉石: 好象文章似曾相識。
改了一些，準備發表的，希望看到村民的意見。
回復 平凡往事 2011-5-21 05:34
tea2011: 如果條件允許,常回家看看父母.
謝謝！
回復 平凡往事 2011-5-21 05:34
老阿姨:    如果他們身體條件允許，能否接來住住？
他不喜歡美國
回復 平凡往事 2011-5-21 05:35
瀟湘妃: 原來你這麼不叫父母省心呀？？？
我從小是個壞孩子，大了是個壞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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