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小販

每個禮拜在餐館只有十來個鐘頭的班上， 幾十塊錢的收入實在難以維持一家的生計， 於是又開始找工。 表妹說， 餐館不是人做的地方， 她也是第一份工就在餐館做Bus Girl， 第一天沒做完就甩手不幹了。 她說不是苦和累讓人受不了， 而是老闆娘的尖刻諷刺讓她做不下去。 （BTW,  順便說一下， 她當時第一份工是在法拉盛的人人小館， 那裡的老闆娘據說是最厲害的。）

表妹後來在Manhattan幫人看攤子做小販，她人活絡， 做得非常好， 很多老闆都喜歡她。 她介紹我去， 人家當然就要了。

每天工作十二個小時， 底薪60元， 銷售額過一定量， 還可以提成。 活絡的表妹說， 常常一天能掙一百來塊， 說得我心動。 只是在Manhattan上班， 從家裡出門坐公車， 轉地鐵， 路上來回要三四小時。 但也沒辦法， 就開始了小販生涯。

做小販要靈活機智， 能掰會蒙。 可憐的我， 即使掰的技術不差， 但也沒法用英語掰啊。 那時天氣還熱， 第一個老闆主要是賣太陽眼鏡， 20元一副， 30元2副也賣， 上班不久， 來了一對情侶， 問我眼鏡的價錢， 我說二十元一副， 他們回我：「How about 2 for 30？」 我一下子沒明白， 楞在那兒， 人家就走了。 隔壁的西班牙小販說， 「你怎麼沒賣啊？」 我說， 「什麼？」 「人家問你2 for 30賣不賣啊？」 啊呀， 一筆生意就這麼跑了。 我懊悔不已。 那個西班牙小販說， 「你英語不行， 得找個美國男朋友練練。」 我說我孩子都有了， 怎麼找男朋友， 她看著我說，「 這不可能。」

銷售提成真是個好主意， 為了有提成， 我就得拚命拉生意， 顧客看出你的急切， 當然就想辦法壓價， 老闆說， 一副二十， 兩副三十， 可是顧客還價一副十五你賣不賣？ 西班牙小妹說， 「你傻啊， 當然賣啊！ 你賣掉一副就不計帳， 賣掉兩副計30， 不就行了。」 可是賣掉一副十五的， 那第二副遲遲沒有人來買， 老闆來了怎麼辦？ 如果賣掉兩副， 得了35塊， 人不知鬼不覺你能扣下5塊， 這事你做不做？ 和顧客老闆以及自己的良心鬥志斗勇， 現在想想都忐忑。 周圍打工的都偶爾會剋扣一點老闆的小錢給大家買點零食， 所以是做也不好， 不做也不好。 還好周末生意好， 老闆和老闆娘親自掛陣， 我倒是還能仍去餐館做我的帶位小姐。

在很多地方做過小販， 中央公園門口， 四十二街圖書館附近， Seaport， 不知名的街頭廣場。 那個時候也常在五大道上走， 但總覺得看到的東西是灰色的， 沉重的。 過了十多年後才在五大道找到紐約的輝煌和心中的寧靜。

幫很多老闆打過工， 也賣過很多東西， 眼鏡， 首飾， 鐘錶， 小禮品， T恤， 圍巾。 現在仍然記得， 操著Chinglish給人家介紹：「我這圍巾好啊！ 你知道Sax Fifth Ave賣多少嗎？99塊啊？ 我才賣10塊， 是蘇州一個工廠造的， 一模一樣的哦， 買幾條吧， 聖誕送人可好了。」 每次說完這句都想笑， 現在還覺得好笑。

後來把老公也拉去做臨時小販， 那個西班牙小妹這才相信了我有家有孩子的話。 那時候打電話回中國很貴， Email也不普遍， 寫信回中國彙報， 公公捎話過來， 「放著好好的經理不做， 去美國做小販， 真不知你們怎麼想的！」

做小販很辛苦， 風吹雨打， 而且來迴路上時間長， 每天女兒醒來前出門， 回家女兒都快睡了， 我也始終沒有表妹能幹， 很少拿得到銷售提成， 有一天餐館有個點心姐辭工， 媽對我說， 點心姐上班時間短， 離家近， 你就別做小販了吧， 想想自己也真沒那個掙錢的才能， 於是死心塌地回到了餐館。

在做小販時還看到聽到很多事， 這是以前發表的和小販經歷有關的故事。https://big5.backchina.com/space-158750-do-blog-id-32700.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