汗衫同學像是一位走街串巷派發廣告頁的。喜歡不喜歡一些蘿蔔酸文摺疊好掖在俺家的門縫裡。俺都婉拒推讓過好幾次了,可他不理。實在沒辦法,只得裝神弄鬼給他解解俺的白日夢。。。
貝殼村的男人們——汗衫託夢
病枕軛
這幾天心裡總覺著不踏實。昨晚十二點過仍輾轉反側難以入眠。真奇了怪了,稀奇古怪的強身健體騷情夢,像水池裡升起的沼氣泡泡,咕咚咕咚一個接一個冒個不停。
先是瞅見一個影,影綽綽能分辨出是個人形。定下神湊上前去想瞧個仔細,可那人影卻越發連四肢都模糊起來。臉孔呢,更看不清到底長啥模樣。依稀間能辨認出的,就白髮稀疏挺大一個腦袋——莫不是……么?土地爺爺顯靈,千萬可別扯上什麼大仙掌門人啊!
人形見俺不開口,伸出一根手指頭自顧自胸前戳戳。猜謎題呢不是!什麼意思啊你?俺心裡面一陣迷糊。人形仍是不開口,伸出兩根手指頭捏起胸前衣服使勁向上提提。噯…..我說你哪,搞什麼名堂?啥意思嘛?!那人形就是不出聲!伸出整隻手掌叉開五根手指頭,啪一聲拍自個胸脯上,攥緊了衣裳前片刺啦一聲,硬生生扯出個大口子來……哎哎哎停停停停停快停!俺趕忙制止……沒來由你撕爛自個的衣服幹嘛?看看看看,多好一件衣服,可憐見的,好端端給撕巴啦?!興許還是件純棉文化汗衫呢,對不?噯……哦……嗯?!一股子狐疑直衝俺的鼻孔:你不是想告訴俺,你就是「汗衫」吧?!
人形咧開嘴像減肥抽過脂的肚皮三根指頭捏出一道褶。
汗衫就汗衫唄,弄什麼玄的虛的啊!俺覺著氣不打一處來。斜睨葫蘆人形一眼:哎,我說你,汗衫就汗衫唄,搞什麼里格隆!神神秘秘的。俺可告訴你,俺跟汗衫不熟!壓根也沒碰過幾句閑詞!你別這兒雲山霧罩的,趕快找地界躲涼快要緊……
人形高興地搖頭擺尾像一隻左右亂顫的蜈蚣。
哎,俺還告訴你,俺跟汗衫沒法比!一個天上一個地下,知道不?人家汗衫祖孫三輩吃皇糧長大的國家幹部。打爺爺輩起,出門就坐突突突屁股冒黑煙的伏爾加牌小轎車。俺呢,上五輩子就刨土坷垃一農民,這會兒門前地里還剩一堆包穀棒子等著撅吶!
人形聽見俺這話呵呵呵呵笑個不停。他一出聲倒嚇了俺一大跳!咦?!奇怪嘢,你?你?弄了半天不是汗衫哦!那你,你,到底……到底是誰啊你?!啊?!原來是……是,看著好像是……毛將軍?!俺這回嚇地不輕!毛……將……軍?俺?汗衫?腦子裡一片空白,語無倫次不知道該說啥好。見著俺痴痴獃呆模樣毛將軍反倒輕鬆了不少,他老人家挺起肚皮,雙手拉一下肩膀上的吊褲帶——啪一響,接著十指交叉抱攏了褲腰帶前面的黃銅帶扣,兩顆大拇指嗚嗚帶響憑空畫著圓圈,偏著腦袋一言不發笑眯眯地望著俺……
那……呢……俺,你,哦,哦對了,你能不能給俺和汗衫提幾個字?他……哦……他是俺一個村的……還是不知道說啥好。毛將軍聽這話毫不遲疑,蹭一聲后腰褲底下拽出一坨子筆墨來,展開紙硯龍飛鳳舞划拉下幾個泥鰍大字:
汗衫是條好褲衩,
老病裝孬衛生巾!
定睛一瞧俺忍不住大駭:嗚呼媽呀!這寶貝,啥個意思嗎?這這這……字么俺個個都認識……可可可啥意思嘛?來不及細想多問,收拾停當毛將軍的題字拱拱手俺扭頭回了家。正是雲長霧短不辨路徑,走著走著突然瞧見路旁顯出一座尖角廟宇。噢耶!家附近不是新起了座八仙庵嘛!裡面的方道長與俺是同一個縣的鄉黨呢。噢,對了!何不登門造訪,求他給拆解一番字中深意?!好嘞,廢話少說求教要緊吶!
俺跨進八仙庵三清殿大門石檻的時候,方老道一個人正盤著腿神像底下打瞌睡。待俺上前搖著肩膀對他說明來意,再取過毛將軍所書字幅畢恭畢敬雙手奉上,那老方睜開一雙惺忪睡眼,揉了揉紅酒糟的牛鼻子,架起老花鏡慢條斯理地展開條幅:嗚呼媽呀!不得了啊!真真一個好謎題啊!他口中長嘆一聲!見此情形俺不免心驚,連忙上前想打探問個究竟。來來來你快來看,真真一副好謎題啊!嗯!謎題是不假,可其中有何深意呢?這上聯么,老方捏著山羊鬍子搖頭晃腦地哼哼:乃一生津健脾頤養天年之物!下聯呢?下聯又如何?俺的心快提到了嗓子眼。下聯么,為一女子挂名之物!在下敢請道長不吝賜教……
汗衫是條好褲衩!乃「果丹皮,酸吶!」聽見此謎底俺大驚失色!下聯呢?連忙去追問。老病裝孬衛生巾!「婦女之友,假啊!」啊?!伴著一腦袋滾滾而下的冷汗,俺目瞪口呆楞在了當場。噹噹當,不多不少,牆上的掛鐘,剛好打了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