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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郎。《拾舊沙河夢》019。百貨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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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郎 發表於 2022-9-27 18:00 | 顯示全部樓層 |閱讀模式
巴郎。《拾舊沙河夢》019。百貨公司
巴郎長篇自傳《巴郎舊事》第一部:《拾舊沙河夢》

*****  夢牽少年時,拾荒百萬字  *****
掬捧沙河那一泓流水,仔細清洗這兩眼昏麻。
常憶起曾經少年英姿,轉瞬間已過六十花甲。
世事如枰棋難料變化,人生似爐鐵反覆錘打。
夕照驛道孑然歸去客,回首來路依稀是舊家。
巴郎  記於20191205  -  20201218


十九。百貨公司

50年代時,政府下大力氣來打造二段這條商業街。靠山一側適當動遷少數民居,做出部分改建擴建,沒有大動干戈。而沿河一側,民國時發生過一場火災,燒成白地。其後幾年,又陸續地重建了些板壁房民居。後來進行了統一規劃,政府將所有舊民居(除了茶館),一律搬遷拆除,路面加寬,蓋起了磚石結構的樓房。百貨公司位於二段中心地帶,7層樓高,長100米寬深50米,長方型蘇式設計,鋼筋立框,青磚為壁,整體表面呈明亮淺灰色,堂皇氣派,是沙河子的地標之一。
百貨公司下面兩層是倉儲,存放食品副食品和五金,這些物品流轉快,質重量多,儲存在此,易於搬運。四五兩層也是倉庫,儲存輕工和紡織品等易損貨物。最上面的六七層則間隔成辦公室和單身宿舍。第三層是營業部,要比公路路面高上2米,沿7 - 8級石階上到門口。石階由長條青石鋪就,寬寬地,一長溜溜地,從這頭到那頭,長達百米。天氣好時,常有人坐在這寬石階上,休息打望:懷著好奇觀看打量周遭情況。
百貨公司營業部分為並排五進,每進都是丈高丈寬的紅漆雙扇大門,實木製成,特別厚重,所以開關大門都是男店員的任務。門檻約2尺高,進出需加小心,避免磕碰。營業部五進,從左至右,分別是副食土產部,物質回收部,日用百貨部,服裝織品部,布匹制衣部。由於貨源充足,價錢公道,各區鄉鎮,寧願跑遠路,也要到這裡來買賣進貨。所以,一天到晚人流不絕,門庭若市。
百貨公司和左側五金公司之間是一條丈余寬的通道,安裝有鐵制柵門,門邊掛著幾塊招牌:《四川省萬縣百貨公司》,《中國共產黨萬縣百貨公司總支委員會》《四川省萬縣百貨公司職工工會》等。平時柵門關閉,有小門容人進出。若有貨物進出,則打開鐵柵門,以便牛車卡車通行,或人力搬運。三合土通道緩坡而下,約20米,就是一個約2 - 3個藍球場大小的平坦院壩,四周散布著高矮不一的樓房平房,是百貨公司行政辦公,貿易銷售,財會人事,後勤保安,各個科室所在。

萬縣百貨公司是商業局下屬單位,50年代中期組建。當時全國農村正從單幹向互助合作轉化,與此相應地,城鎮也掀起工商業社會主義改造的高潮,颳起「公私合營」的風暴。所謂公私合營,就是對資本家小業主做好思想工作,為他們在社會主義社會中的發展指正方向,讓他們識時務,認清形勢,「自覺自願」地將資本財產工商實業貢獻出來,以入股分紅方式,參與到國營或集體企事業中;「自覺自願」地接受思想改造,當一名普通的工人職員店員管理人員,自食其力,用勞動和汗水鍛煉自己成為對社會有用的新人。
我的媽媽邵國春,解放后即在鄉供銷合作社工作,50年代中期,又調至縣社。順應形勢,縣供銷社與縣城的若干商鋪小店合併,組建百貨公司。並趁舊城改造,在中心地帶,建造了這幢蘇式大樓。從那時到我記事,媽媽一直在此工作,當售貨員。經過10餘年的努力,她從一個初通文字的山裡妹子,成長到能寫報告,會打算盤,繪製報表,填寫預算,在各個部門遊刃有餘,樣樣精通的多面手。在技術考核中多次領先,成為公司里能帶學徒新手的老師傅,不可或缺的技術骨幹。耳濡目染,我從小就了解了公司不少內幕。

就我看來,最左側的副食土產門市部,是百貨公司最為緊要,關乎民生的部門。售賣商品品種繁多,開門七件事,它佔了「油鹽醬醋茶」五件。走進店裡,貨色齊全,琳琅滿架,使人目不暇接。糖果煙酒,醃味海鮮,山珍野味,佐醬調料,葷素罐頭,糕點泡菜,凡是廚房需要的,飯桌上應有的,逢年過節偶爾嘗鮮的稀奇古怪食品,走親串友應酬同僚上司的禮品,一應俱全。批發零售,預購直銷,只有你想不到的,沒有你買不到的。顧客多,又挑挑揀揀,七八名售貨員,多為小夥子,如宋明富等,總是忙碌得團團轉,很少能停下來歇息。櫃長是張立筠,我的同學毛建華的媽媽。有時放學后,張姨在班,我跟建華一起,到櫃檯角落做作業。完畢后,也常去幫忙,幫店員遞送點小商品,將大包商品包裝剪開,裝入展示瓶罐里等,年紀小個子矮理解遲鈍手腳笨拙,常常越幫越忙,擾亂秩序,最後被趕走了事。
記得當時賣的食鹽,是我們四川自產的自貢井鹽。自貢市自古以來,鹽礦豐富,是重要資源。打一幾百米的深井,採掘形成流水線作業。采出的食鹽不需加工,即可食用。潔白晶瑩,顆粒細膩,入水即化,鹽味十足,深受家庭主婦的喜愛。
解放后,某些地方盛行瘰癘病,特別是邊窮山區,患者由於甲狀腺素分泌不足,造成甲狀腺功能低下,脖子變粗,並長出大小不等的贅瘤,俗稱為大脖子病。我見過最大的贅瘤,有小排球大,怕不有幾公斤重?吊在脖頸上,抬頭轉頸,極為不便。激素水平低,也影響身體其它功能,導致病人抑鬱,萎縮,不喜活動綿弱乏力,反應遲鈍智力低下。為了根治此病,確保人民健康,衛生部規定,在食鹽中攙入十萬分之一的碘,以促進甲狀腺素合成。碘這元素,身體缺乏時,可被腸道迅速吸收; 身體不缺時,則通過腸道排除,不會積棸在體內,產生毒副作用,因此是比較安全易行的措施。食用各種海菜海鮮,也有同樣效應。自此以後,瘰癘病老病人的癥狀改善了,年青一代發病率極低,幾乎看不到了。
文革中期,由於工廠停產鬧革命,井鹽生產減少,供不應求,無奈,只得銷售海鹽。海鹽顆粒粗大,含有雜質,帶苦澀味,且不易溶解於水,買來要先加工。先將海鹽倒入鍋內,加熱翻炒,揀除雜質,用鍋鏟將其擂碎搗細,再過細篩,方好食用。若炒制量大,或時間過久,鐵鍋燒得過紅過熱,鹽與其發生化學反應,使其質地毛糙脆弱,使用壽命縮短,造成破裂,不堪再用。

副食門市除外,其它門市也各有所長。如文體用品門市,大人的文房四寶,小人的學慣用具,球棒板拍,漁具釣桿,兒童玩具,棋牌遊戲等;物質回收門市,廢銅爛鐵,舊書紙板,塑膠橡皮,竹木用具,水果山貨,煙葉藥材等; 五金交電門市的燈飾傢具,門窗部件,牆面塗料,「三轉一響」;日用百貨門市的搪瓷盆缸,保溫水瓶,肥皂香皂,面霜水粉;針織用品門市的絨毛線衣,絲綢被面,毛巾睡衣,蚊帳窗帘等;布匹制衣門市的卡嘰鈄紋,綾羅綢緞,勞動工裝,布拉吉裙,量體裁衣,立做等取。
那時的人們,心地純樸善良,謹遵售貨員的職業操守,笑臉相迎,細緻耐心,百問不厭,百挑不煩。工作認真負責,就象勤勞的工蜂一樣,「對工作象夏天般地火熱」, 踏實肯干,一腔熱血, 講究的是無私奉獻。
在工作中,不斷實踐,努力提高業務技能。學會寫工作總結, 寫發言報告, 以及算帳出納, 財會製表, 評判商品分類等級, 作出收售的前瞻性預測規劃。比如說,在付食部, 對那些計量物品, 如白糖,食鹽, 白酒等, 能做到一秤准; 在布匹櫃檯, 整匹布賣完, 尺寸準確, 分寸不差; 在收購站, 金屬紙張地成色, 水果乾貨如柑桔核桃的打級, 藥材煙葉, 工藝品, 竹木製品的分等, 做到一言而定, 出口無誤; 服飾玩具, 五金建材, 文具百貨, 報刊雜誌, 都能說個明白, 條理分明。良好的服務, 既為單位創收, 減少積壓, 也使顧客物有所值, 滿意而歸。
巴郎  記於202001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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