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前草

  車轍是乾涸的，已經裂出了口子。車轍里生長著一株車前草。車前草的莖幹已經被壓歪，葉子似乎枯萎，整株匍匐著。一陣秋風吹來，我不禁打了一個寒顫。我蹲下身子躲避秋風。無意瞅一眼瑟瑟抖動的殘株，心底一絲憐憫氤氳。我仔細打量起這株車前草來。

抖動的葉子在莖幹上盤盤曲曲，莖根連接處葉子重疊耷拉著。最下層葉子特別的陳舊，已經發黑，葉面斑斑駁駁，透著亮點。移目向上，越到上層葉子卻綠了許多，品出綠的味道。下層陳舊的葉子扶持著逐漸顯綠的新葉。似乎莖幹是被重重疊疊的葉子壓垮的。莖幹上有多層的干茬，每一干茬旁邊伸出一枝莖，似乎更粗。伸出的莖斷了頭，又伸出一枝來，如此往複，像年輪。往複的莖越到上層越有活性，我感覺出，也嗅得出。
我新奇地放開注意力，觀察起這株車前草生長的環境。周圍散落著腐舊的葉子，手一搓，已成灰燼。陳舊的葉子是更早從植株上脫落的。是自然脫落的、被重疊的葉子壓掉的、秋風吹掉的，抑或其它外力使然？不過，脫落的葉子沒有飛遠，都在植株周圍，緊緊貼著土地。我用手輕輕撥開積葉，觸到下面是堅硬的。拿根小枝條沿著裂口掘開地面，發黑的土裡殘存著一層層一絲絲的莖葉碎屑。越到深處越是密實，嗅到一股黑土地的味來。我略微一抬頭，眼目觸到車轍的邊緣。車轍邊緣現出螺紋樣的印記，顯然是車輪多次碾過留下的，似老年人的皺紋。剎那間，我明白車前草被層層壓垮的莖幹、脫落的葉子，不知經過了多少次的車輪碾壓，春去秋來，年復一年。
我忽然覺出了車前草平凡中的不平凡。
我起身由近及遠望向車轍的延伸方向。一株株車前草探頭探腦、歪七豎八地錯落在車轍內，活像激烈戰鬥中戰壕里的戰士，負傷不下火線。
秋風陣陣，我又一次蹲下輕撫一株車前草。匍匐的車前草在秋風中似乎不經意間挺直了腰，伸展了枝葉。我驚喜地發現，壓斷的莖幹腋窩透著新蕾。撥開伸展了的枝葉，著急的綠點鑲嵌莖幹，錯落有致，星星點點。噢！待到春天來臨，車轍內一株株的車前草會伸枝吐葉，爭相成長，經受新一輪的考驗。
車前草是平凡的，一株普普通通的草，生長在地頭路邊，溝渠土壩。車前草適應性強，耐寒、耐旱，對土壤要求不嚴。它具有利尿、清熱、明目、祛痰的藥理功效。越是貧瘠的地方，越生長得健壯，作為藥用材料，品質更好。但我讚美車前草，因其生命力的頑強，磨折不了。它不正象徵了許許多多奮戰在各行各業勤勞樸實的人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