聯想芮勇：如果人工智慧是股市 它最好是只"慢牛"

　　2017-03-28 08:11:35　來源: 網易智能

　　

　　編者按：網易智能重磅推出大型系列人物專訪《AI英雄》，和您一起走近數十位人工智慧行業領袖，深入洞察技術發展趨勢，捕捉「智能+」行業機會，時代在變，技術在變，恆久不變的是人的價值與人的故事。本期對話嘉賓為聯想集團首席技術官、高級副總裁芮勇，他如何看待人工智慧所帶來的價值？又將帶領聯想如何實現技術轉型？一起聽聽他的觀點。

　　出品 | 網易智能

　　策劃 | 廣勝

　　作者 | 廣勝

　　現如今，行業中流行這樣一句話：不和人工智慧沾點邊，都不好意思說自己是科技公司。

　　但作為一家在中國家喻戶曉的品牌來說，聯想有著三十多年的技術積累和沉澱，用芮勇的話來說，「這是順理成章的」。

　　作為聯想集團首席技術官、高級副總裁，芮勇有著豐富的經驗，他曾在微軟工作將近18年的時間，從事戰略制定、基礎科研、創新孵化及產品開發這四大支柱性的科研工作，在這期間獲得IEEE Computer Society 2016技術成就獎；IEEE Trans. Multimedia 2015和ACM Multimedia 2009最佳論文獎，還獲得美國及國際技術專利六十多項。

　　而他這次要帶領的聯想研究院走過了快17年的歷史，從硬體設備和硬體體驗的創新到雲平台的實驗室，它是聯想整個研發體系中最重要的環節之一。

　　此前，聯想收購IBM PC業務后一舉奠定了江湖地位，隨後幾年聯想經過快速的整合很快超越了競爭對手，佔據了全球PC第一的位置，但現在，聯想需要一個新引擎為它提供突破口。

　　「聯想這幾年一直在進行戰略轉型，元慶在多個場合提到，聯想要從製造設備的公司變成一家設備+雲服務的公司，我們提出「from device only to device + cloud powered by AI」，需要用人工智慧的方法理解用戶、服務用戶，」芮勇說道。

　　在履新的120天里，他提出了「一個中心、兩個基本點和三大戰役」的技術戰略，從技術角度加快聯想「設備+雲」戰略的實施。

　　對於火熱的人工智慧行業，芮勇坦言「演演算法的進步和社會事件的影響讓人工智慧又一次火起來，這當中是有泡沫的，有些創業公司的估值非常高，但員工才幾個人，人工智慧的發展不能一會夏天一會冬天，它是春天就好，如果是股市，它最好是一隻『慢牛』」。

　　誠然，大家一哄而入讓行業變得有些不理性，對於大眾而言是認知的缺失。

　　「人機大戰可能導致大家把不同類型的AI混為一談，AI在某個領域可能贏了人類，但並不代表這樣的AI與科幻電影里的AI一樣，目前我們還處於「弱人工智慧」階段，人機大戰可以搞，但要避免讓大眾形成恐懼，」芮勇同樣提出這樣的擔憂。

　　

　　以下根據芮勇問答實錄整理，網易智能（公眾號Smartman163）做了不改動原意的刪減：

　　18年後翻開職業生涯第二篇：聯想不會『畫大餅』，它給人腳踏實地的感覺

　　網易智能：您去年曾獲得2016年IEEE計算機學會技術成就獎，請您談談您的研究經歷和所從事的工作。

　　芮勇：如果從研究生階段開始追溯的話，應該是在80年代末90年代初，大學三年級就開始從事科研了，我提前一年進入畢業設計，涉及的範圍比較廣，包括自動控制等等，之後94年在美國讀博士期間，就做的更多，比如多媒體的分析、計算機視覺、人工智慧等等。

　　我在美國曾從事圖書館多媒體化的研究。很早以前，我們的圖書館一進門都會有一大排柜子，柜子上面的抽屜裡面放著索引卡，這麼確實不夠高效，我們考慮把它做成純數字化的，這應該是我與人工智慧開始接觸，利用人工智慧的方式去查找信息，那會兒網際網路都遠沒有流行，在這之後是在圖片檢索方面的研究，大家可能比較習慣輸入文字進行檢索信息，但是圖片的檢索已經非常成熟了。

　　當然，我在微軟工作了將近18年的時間，主要是科研方面的工作，戰略制定、基礎科研、創新孵化及產品開發這四大支柱。在這期間獲得IEEE計算機學會2016技術成就獎，IEEE Trans. Multimedia 2015和ACM Multimedia 2009最佳論文獎，2月入選Elsevier中國高被引學者榜單，連續三年在計算機科學榜單中位列前三，剛剛還獲得了2017 IEEE信號處理學會最佳論文獎，還獲得美國及國際技術專利六十多項，我非常享受從事科研這項工作。

　　網易智能：在微軟工作十幾年之後為何選擇加入了聯想？

　　芮勇：在正式加入聯想的那天晚上，因為太多的朋友問，所以發了一個朋友圈，我是這樣說的，反映出我當時的一些想法，我講到微軟和聯想都是偉大的公司，非常感謝微軟給了我職業生涯第一篇精彩的18年！非常期待在聯想翻開更加精彩的職業生涯第二篇，希望朋友們一如既往地大力支持我，聯想正在進行from device only to device + cloud powered by AI的轉型，做為新CTO，除了繼續加強智能設備、雲架構、大數據、5G、HCI, 創新設計，我們還在大力投入人工智慧。

　　其實，聯想公司一直是一家非常注重創新的企業，聯想研究院在2016年就推出了第一款全屏幕可摺疊的智能手機技術原型CPlus和Folio，CPlus扣在手腕上還可以當做手錶來使用，同時，我們做出了全球第一款真正意義上的AR智能手機，大家不光可以看到二維畫面，還可以看到整個現實世界的樣子，比如你可以通過AR手機把你的家掃一下，然後它可以自動進行快速建模，然後把你想放置的傢具呈現給你，這樣的交互體驗，非常有意義。

　　與此同時，聯想的價值觀深深地吸引著我，這裡有非常令人敬佩的企業文化，它與很多公司喜歡「畫大餅」不同，它給人一種腳踏實地的感覺，一步一個腳印的往前走。

　　網易智能：您如何評價自己的團隊？目前團隊的產品計劃是什麼？

　　芮勇：負責聯想研究院只是我的一部分工作，作為CTO，對公司整體上的技術戰略和研發體繫上都負有很多的責任，聯想研究院從1999年成立到現在，已經走過了快17年的歷史，我們在北京、上海、深圳、美國和日本都有研發團隊，從事的方向非常廣泛，從硬體設備和硬體體驗的創新到雲平台的實驗室，我們有智能設備實驗室、雲平台架構實驗室、人工智慧實驗室等創新實驗室，聯想研究院是聯想整個研發體系中間一個很重要的環節。

　　聯想有三個Business Unit（業務部門），第一個是做PC，我們連續38個月出貨量和銷售量市場第一；第二個是手機產品，這塊的話我們在國內可能還面臨挑戰，但在海外市場其實做的是非常好的，上個季度海外市場佔有的份額和出貨量是全球第四；第三個是伺服器，這裡面包括HPC（高性能計算），2016年在全球的500個算得最快的HPC裡面有99個是聯想，全球第二，中國第一。

　　這三個business unit看的是1到2年的產品和技術創新，另外，聯想研究院的定位是看3到5年，創投集團是著眼未來5到10年的研發方向，所以我們是一個三級研發體系。聯想的第一台智能手機和智能電視以及大家熟悉的2008年奧運祥雲火炬都是由聯想研究院設計研發。

　　另外，聯想這幾年一直在進行戰略轉型，元慶也在多個場合提到，聯想要從做設備的公司變成一家設備+雲服務的公司，我們提出「from device only to device + cloud powered by AI」，我們需要用人工智慧的方法服務用戶，這就需要研究院進行研發，理解用戶並且提供更好的服務，把人工智慧這件事做好，當然，我們非常歡迎相關人才的加入，共同把這件事做好。

　　網易智能：聯想提出的「 from device only to device + cloud powered by AI」轉型進展如何？目前有沒有遇到阻力。

　　芮勇：我們在非常有序的、系統性的往前推進，聯想有著自身的優勢，比如硬體的設備、雲的基礎架構、人工智慧驅動的服務，這些關鍵環節我們都具備，能同時具備這些因素的可能全球也沒有幾家公司。目前，我們要發力的事情是把這幾個都打通，打通之後，我們的很多設備就有了人工智慧服務的入口，那麼，我們的服務會越來越好，用戶量會越來越大，產品優勢就會變得更大，這會形成一個正反饋。

　　網易智能：聯想有著技術和硬體製造方面積累的優勢，在接下來的智能時代，聯想要扮演怎麼的角色？

　　芮勇：我覺得包含兩個方面，首先，我們會加大對基礎演演算法研究的投入，演演算法非常重要，就像人工智慧很火，還有一個很火的詞叫深度學習，其實，在90年代初的時候就開始演演算法研究，那會叫人工神經網路，但那會的很「淺」，現在的深度學習「很深」，取得現在的成績，都得益於核心演演算法的發展，所以，聯想會加大投入，做的更好。

　　其次，就是人工智慧在垂直領域的結合運用，深度學習在一些特定條件下已經運用的比較好了，比如人臉識別等等，這都將為整個社會帶來非常大的質變，再比如智慧醫療，以前，患者去醫院拍CT，有的時候大夫的疲勞狀況會影響到他的判斷，如果藉助人工智慧，這方面能夠做的更好。

　　對於聯想，我們新的財年即將開始，目前，各個團隊正在緊張的進行戰略的討論和制定，對於更加詳細的內容，目前還無法透露，我們會找到重要的幾個點，然後集中發力。

　　行業得回歸理性：以前大家把搞AI的當做騙子 現在熱的不行

　　網易智能：您認為人工智慧熱還會持續多久，這個歷史悠久的研究領域如今愈發火爆，您持怎樣的看法？

　　芮勇：從1956年開始「人工智慧」這個詞被發明出來，到現在已經走過了60多年，其中，經過了三個夏天、兩個冬天，如果在零零年前後的時候你畢業都不好意思說是搞人工智慧的，大家會以為你是騙子，畢竟什麼都沒有弄出來，這次，人工智慧行業又進入了夏天，很多方面得益於深度學習解決了很多之前無法解決的問題，雖然它是個「黑盒子」，但它可以讓不懂深度學習的人可以拿來直接用，使得人工智慧開始變得「大眾化」，前一陣子我看到一個漫畫，很典型的描述這個事情，有一個人在坐在地上，支起一個攤子，牌子上寫著可以幫你搭深度學習平台，並且只需要10塊錢。

　　這是演演算法的原因，當然，還有社會事件的推波助瀾，谷歌阿爾法GO去年和李世石在圍棋比賽中贏得勝利，在這之前，大家認為在人類最後一個能防守的棋類項目里我們還能拖一段時間，沒想到來的這麼快。

　　這是非常重要的兩點，讓人工智慧又一次火起來，但這當中還是有泡沫的，有些創業公司的估值非常高，但員工才幾個人，這個泡吹的有點大了，我希望大家理性的看待問題，人工智慧的發展，不能一會夏天一會冬天，它是春天就好，如果是股市，它最好是一隻「慢牛」。萬一過段時間，大家發現其實人工智慧沒有預期的那麼好，沒有出來新的東西，熱錢一撤，再次遇冷就不太好了。

　　除此之外，還有數據量的提高和專業領域知識的深入，第一，關於數據，現在我們產生了20多年以前無法產生的數據，今天很多的深度學習模型，參數是上百萬上千萬要去調整的，你沒有幾十億的訓練樣本，這個東西就無從談起了。

　　第二，為了運用人工智慧把某件事情做好，不僅僅要有好的演演算法，可能還要我們對某一個領域更深刻的了解，比如春天來了，大家會去公園走走看看，碰到好看的花特別想知道它的名字、它來自哪裡、有什麼特點。我們可以利用演演算法來進行識別，讓你在手機上輕鬆完成，但光運用一個簡單的深度學習標準模型訓練是不夠的，我們還要藉助植物學家的專業知識，所以，學科融合促進了人工智慧的發展。

　　談人機大戰系列事件：一群聰明的人+AI打敗另一個聰明的人

　　網易智能：您如何看待越來越流行的「人機大戰」事件？

　　芮勇：從大眾認知角度看，「人機大戰」可能會導致大家把不同類型的人工智慧混為一談，人工智慧在某一個領域可能贏了人類，但並不代表這樣的人工智慧與科幻電影裡面的人工智慧一樣。

　　目前的人工智慧還處於「弱人工智慧」階段，它只能在某一個領域把某一件事情做好，會下圍棋的不一定會下國際象棋，而科幻電影裡面的人工智慧是「強人工智慧」，這還離我們很遙遠。

　　其實，「人機大戰」是一群很聰明的人+人工智慧來打敗另一個很聰明的人，這裡面的人工智慧還有人類的深度參與，包括人工智慧可以寫詩、譜曲等等，這些都是用了我們人類的資料。但如果有一天，人工智慧可以自己寫程序來打敗人類，那就是另一個高度了。所以，「人機大戰」可以搞，但是要配合正確的引導，消除大眾對於未知事物的恐懼。

　　現在西方對於為人工智慧立法的呼聲越來越大，但我認為「強人工智慧」還比較遙遠，不必慌張，不過，儘早打算也未嘗不可，還有人說為機器人設計一鍵停止按鈕，這些都是保護人類的有效措施，這裡面還有很多倫理、哲學方面的問題，現階段我們暫且不談。

　　網易智能：人工智慧會對普通人產生什麼價值，您認為接下來哪項技術會成為走向大眾的突破口？

　　芮勇：首先，人工智慧使得人類與機器之間的交互變得更加自然，從前必須通過鍵盤、滑鼠，但現在手勢、表情都可以進行交流，然後人工智慧會讓我們的生活更加方便，從前大家看電影需要打電話詢問、上網查詢，但有了人工智慧的幫助，它可以直接告訴我們最近的電影院、有什麼電影正在上映。

　　再者，它會取代我們的一些工作，從前比較初級的、重複性的工作會被取代，據我所知，現在很多新聞網站已經在使用人工智慧進行新聞報道，然後編輯可以在文章後面加入評論，這是非常有意義的，它讓我們可以從初級的工作中解脫出來，去干更有價值的事情。

　　技術方面，像計算機視覺，語音識別，自然語言理解，知識圖譜等人工智慧領域，都將會迎來較大的發展。未來，聯想研究院將加強這些領域的投入。

　　網易智能：人工智慧行業各巨頭已經大兵壓境，您認為中小企業和創業者還有沒有機會？

　　芮勇：現在開源越來越流行，很多公司推出了人工智慧平台，其實，創業公司可以學著踩在巨人的肩膀上做自己的事情。

　　正如前面所講，人工智慧的發展需要垂直領域的專業知識，創業公司可以發揮自己的優勢，把某一個垂直領域做好，這就足夠了。

　　網易智能：深度學習取得了一系列的進展，引起各界廣泛的關注，您能展望一下2017年人工智慧領域的發展嗎？

　　芮勇：其實展望這件事情是很危險的，因為你很可能就是錯的。我覺得至少有這幾個方向可能會發生變化，第一是深度學習，我們會加深對它的理解，讓它不再是「黑箱」，可能變成「白箱」沒那麼快，那也可以是「灰箱」。

　　第二是我們從「大數據」到「小數據」的研究進展，大家知道，我們人類與人工智慧的不同在於，人工智慧需要的是大數據的訓練，而我們人類是從小數據開始的認知學習，我們小時候走在街上，父母會告知我們這個動物叫狗，當我們見的狗逐漸多了，雖然狗有不同品種不同顏色，但我們還是會認識它。所以，如果人工智慧可以在小數據研究方面有所進展，價值會非常大。

　　網易智能：您可以為我們分享一個印象深刻的故事嗎？談談您什麼時候和人工智慧結緣。

　　芮勇：我想到一個不是發生在我身上的事，在八九十年代，當時在電訊行業，有一個很著名的勞模，她能做什麼事情？她可以把一個城市的12000多個電話號碼記在腦子裡面，當別人想要打114查詢電話的時候，她就可以馬上講出來。同樣，如今的人工智慧別說是12000個電話號碼，後面增添多少個零都不在話下。

　　這個故事說明，人類和人工智慧都是非常強大的，但他們強的地方不太一樣，記憶方面，肯定是人工智慧勝出，但還有很多地方，是人類要強於人工智慧的，所以人工智慧可以把人類重複性的工作替代，從而參與更高端、更有創造力的事情，這是社會的進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