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女三夫？罵王菲也得有個下限吧？！

　　本來實在不願意沾菲姐的光，拿她的演唱會和人生路趁熱寫一寫，聽她的歌二十年，又活到如今我這個年紀，如果說從王菲身上學到了什麼，便是不湊熱鬧。

　　直至看到龔琳娜夫妻接二連三的熱評，尤其老鑼還用「一女三夫」給王菲貼了標籤，著實覺得：哥們兒，你至於么？

　　

　　微博是德國籍人士老鑼兩年前發的，但這兩年他從沒間斷議論王菲。一會兒說她有錢又有年輕男朋友老了沒問題、一會兒又說她是用八卦而非藝術籠絡粉絲，這些都算了。但「一女三夫」四個字，即便本國那些一邊罵著「你國你國」一邊又在微博賣手串兒做代購的中年土味直男癌公知也說不出口。 聯想到前不久就在北京還有德國籍車企高管公開辱罵中國人是「雜種」，不禁冷顫了一下：難道德意志如今還有不少男士依然有「種族血統純正」以及「婦女活動範圍應被限制在Kind, Küche, Kirche（兒童，廚房，教堂）」的觀念…………

　　文明與野蠻，先進與落後，自由和專制，或許在不同社群之間存在差異。但就個體而言，沒有任何參考性。衣冠楚楚，也不妨礙一個人有根深蒂固的愚昧和偏見。

　　

　　王菲這次的演唱會，我去現場看了。花多少錢買票，就跟花多少錢買酒似的。一瓶年份老酒賣你上萬，你並不知道其中酒體是每況愈下還是越陳越香，但你若真喜歡，遇到這樣喝一瓶少一瓶的酒，定是會買的，畢竟一期一會。說句不好聽的，龔琳娜老師批評王菲歌藝退步、不忍卒聽。是，龔老師你唱歌是唱得挺準的，氣息穩定，技巧強悍，音色高亢明亮，聽現場就跟聽CD似的無損無誤差，但，你唱的那些《法海你不懂愛》、《金箍棒》……別說買票，送票我都不會去聽——我對你沒意見，但這些歌聽完只會讓我一臉懵逼。

　　龔琳娜、老鑼、王思聰可能不會懂，聽王菲，看王菲，愛王菲是一種生活方式，一種理念，甚至是一種信仰，你認定她是值得，那她便是值得的。就像生活里你特別鍾愛和痴迷的一個牌子，一件物品，一位作者，一段感情，觸動你的永遠是心靈的激蕩，而不是用物價標準來評判「值不值」。

　　不喜歡，也沒人按著頭強迫你吃。你吃了一半掀桌子走也沒事。甚至，你逢人就說：這道菜真他媽難吃！什麼玩意兒！一點也不對胃口！這，也都是你的自由。

　　畢竟，這還算就事論事的評價。

　　但你若到處造謠說這菜里有毒，廚師是個離過倆次婚的女人，服務員都是農村來的，甚至直接辱罵廚師丑、老、淫賤，那無論你罵得多繪聲繪色、活靈活現——別裝腔作勢、洋洋得意，你根本就是因為沒教養而嘴賤刻薄、因為生活可悲而到處憤世嫉俗。

　　

　　王菲只是歌手么？或者是歌手中的天後么？這些都不盡然。王菲的身份，是橫跨二十年代表「自我認同」的現實偶像。

　　在這個缺乏信仰與價值觀異常多元的時代，人人最怕無法定位自我。

　　沒有定位也即意味著一旦淹沒在形形色色之中、或者被排斥在上上下下之外，便失去作為社會人的資格。

　　在定位「自我」方面，王菲做到了極致——以造型，以音樂。

　　在中國，王菲總是扮演第一個吃螃蟹的人。Jeremy Scott、Martin Margiela、Rochas……各個曾經陌生又小眾的品牌被她早於各種時尚雜誌穿入大眾視線。曬傷妝、噴血妝、羽毛妝……各款新奇又奪目的妝容通過她的臉成為潮流。而她的音樂，不唱直白的歌詞、不做通俗的旋律，完全表現出另一種形式的華麗。這些前所未有、離奇大膽的元素，通過視覺與聽覺的全面傳播，造就了一個形象鮮明，獨一無二的王菲。

　　整個90年代，王菲彷彿是屬於小眾的、邊緣的、弱勢的。聽著「給我一杯忘情水，換我一夜不流淚」的那些大量集中在學校工廠、田野鄉間、生產建設的各種第一線。而「睜不開兩眼看命運光臨」的那些，在那個年代，也許是正經歷著無因反叛的青春期學生，或是心比天高身為下賤的文藝女青年，或是對男同學生出莫名情愫的男生。他們在人群中失焦，無法貼上任何一個主流標籤。王菲的形象，則讓所有覺得被孤立的人獲得感召——就算成為一種單獨的個體，我也可以如此華麗的存在。

　　進入2000年，世界、尤其是中國開始了爆炸性的裂變。也不過是幾個年頭，工業型社會瘋奔向消費型社會，第一二產業紛紛轉成第三產業，紙質媒體的權威被網際網路瓦解，青春期學生、文藝女青年、愛男生的男生也成長起來，集體邁入了新時代的文化圈。音樂、電影、文學、藝術、時尚……這些人站在了各種意識形態傳播的第一線，王菲也不再屬於某一個「自我」，而成為一種主流的屬性。

　　梁文道說：「這是一個高度同質化的大眾社會。我們喜歡的東西是一樣的，我們思考的方式是相同的。這是一個只有主流沒有分眾的社會」。所以，當年那些想象自己是如何孤絕的小眾，當年只不過是沒有發現如此多同樣的存在。

　　而當年，卻只出過一個王菲。

　　

　　當自我成為共性，個性就成為另一片戰場。

　　王菲又贏了。於情於性，她做得讓人瞠目結舌，卻又肅然起敬。

　　同樣吃著娛樂飯的天王玉女，老派的會幾十年不變地頂著童男童女模樣，新派的則是把感情生活變成了吃飯的傢伙。只有王菲，無論愛得轟轟烈烈，抑或過得平平淡淡，也沒扯過這檔子事興風作浪，媒體拍到就拍到了，「不解釋不回應」的態度釣得起大眾胃口，又對得起自己個性。比起離婚在微博一哭二鬧說自己被戴綠帽、又或者自曝凈身出戶男老闆愛給自己做紅燒肉…的那些，王菲爆出過的一切，事過境遷后還留得下尊嚴。

　　至於王菲對權貴或媒體的不恭冷淡，更成為她的又一標誌。活在這個社會，凡事都講規則，個性往往成為我們最先捨棄的東西。恰恰王菲在很多時候都跳出了規則之外，讓失去了個性的大批人，選擇通過觀察她、欣賞她來成全自己無法實現的飛揚跳脫。

　　歌迷從不奢望今天出來唱歌的王菲還能有她90年代如日中天時候的嗓音和歌喉，二十年過去，她和我們都變了。

　　但誰在意這些呢？原來讓人激蕩心扉，纏綿落淚的情歌，今天她再唱出來，更多的卻是釋然、解脫、放下，雲淡風輕。她的態度很明確：人生始於塵埃，終於夢，不過幻樂一場。

　　

　　最後，我想貼一段，同是現實偶像的麥當娜，在2016年被billboard授予年度女性稱號時的演講⬇️

　　

　　

　　

　　是的，隨你怎樣有恃無恐地嘲諷我的長相、情感與私生活，沒關係，你高興就好。王菲和麥當娜都做到了，你也可以做到。

　　

　　因為，你有你的偶像，你為真實而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