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文讀懂中國海洋戰略（深度好文）

　　一、美國入侵500次劃定中國領海線

　　1958年，中國國務院發聲明，中國採用12海里領海，但語焉不詳。印尼、美國等紛紛打探，未果。中國就是不吭聲，也不肯發表必須附上的海圖，搞了一出有頭無尾的戲。中國不透底，周邊國家也就擱置此事，但美國沒擱置，心裡急，天天來打聽，通過好多渠道，包括波蘭渠道。美國是海洋大國，又天天在這邊晃，害怕莫名其妙的衝突。可是，中國就是不說。12海里領海本來就是對付美國的。

　　中國不說，美國自己測試。從那年開始，《人民日報》隔幾天就發聲明：「美國悍然入侵中國領海，強烈抗議」。美國也很滑稽，照例回復：「你沒公布領海邊界，我是誤入」。你來我往，雙方都很有耐心。幾年時間，美國海空軍入侵中國領海領空500餘次，此後不來了。到了20世紀90年代初，中國頒布《領海法》，宣布領海基線，美國提供了一張圖，則與中國自定的邊界一致。這張圖怎麼來的？就是500次入侵，從外海往裡拱，一直拱到中國抗議，趕緊退出去，海圖上作標記，500個點點互相一連，中國領海線就清楚了。美國為中國領海線破費不菲。

　　中國宣布12海里領海以來，長達30年不向世界公布領海邊界，創造國際法上奇觀。雖有為難之處，但也確實暴露中國長期以政策代替法律，缺乏長遠打算的執政特點。這條邊界線，既帶來利益，如打撈「阿波丸」號，也成為全世界的笑柄，如希臘貨輪事件。

　　1973年，希臘籍貨輪「波羅的海克里夫」號在台灣海峽受強颱風襲擊遇險，地點在廈門港外不到50海里。台灣、大陸、香港都收到求救信號，也都表示要去救援。船長可能知道「世界上只有一個中國，中華人民共和國是全中國唯一合法政府」這句話，再加上離大陸確實近，拒絕台灣救援要求，專心等待「唯一合法政府」救援。結果，廈門根本沒有出海救援的船。該船掙扎達十多個小時后沉沒，20名船員14死、6人被新加坡商船救起。

　　希臘貨輪事故說明領海不僅是權益，還有責任。國土是你的，你一定有義務管好，否則，你很可能對全人類犯下罪行。破壞本國生態和保護本國生態，意義也如此。美國為了讓別人縮窄領海，提出種種理由，只有這一條我挺認同。本來，那些自己規定200海里領海的國家，根本就沒有維持秩序和援助別人的能力，又依法不許別人管。

　　為此，聯合國里一幫窮哥們湊起來，搞《聯合國海洋法公約》，天朝作為第三世界領袖，不但參與，而且領導，還率先批准，也率先糊塗。時至今日，可以說是糊塗得一塌糊塗。不過，斷絕了後路，反而又有了出路，南海問題總算迎來了解決曙光，這是后話。窮哥們瓜分海洋，每家200海里，這是壓縮美國海軍活動空間。美國堅決反對，《公約》變玩具。眼看要無疾而終，又峰迴路轉。里根政府突然發現，世界上只有美國面臨兩大洋，不需跟任何人平分專屬經濟區，更不用說領海了。原來，美國才是《公約》最大得益者，遂立即行動，政府批准，說服國會通過，動員其他海洋國家簽約，《公約》從玩具變成工具。原本是窮人對付富人的把戲，結果還是富人沾光。

　　二、東海糾紛中國為何不去國際法院？

　　國家對海洋權利基於陸地，大致有四個原則：1、自然延伸原則。大陸架延伸到哪裡算哪裡，直到海底地形突然一沉，就算是大洋，大陸架到頭，這裡是土地權利延伸的極限。東海海底地形，從大陸出去，一直是幾十米到百把米的緩坡，直到沖繩海槽，地形突然下沉，一下到2000多米深，黑潮寬闊壯觀，不動聲色，沿海槽緩緩而來直上東北，水色清到藍黑色。我出海考察時，在奄美大島附近測過透明度，750px直徑白盤子，一直放到40米水深還看得見，當時疑惑：中國潛艇在這裡可怎麼躲？2、人口比例原則，人口多的國家多分一點。3、相向岸線長度比例原則，岸線長的國家多分一點。這裡說的是相向岸線，只是爭議雙方相對的部分，不是指海岸線總長度。4、中分原則。把爭議地區一分兩半，最直觀的分法。

　　中國對日本主要堅持大陸架自然延伸原則，邊界到沖繩海槽中線。按照這個原則，日本大概只會剩下二三十海里的樣子，中國幾乎把東海全佔光，成了名副其實的東中國海，日本當然不幹。日本東西兩面都有海槽，東面海槽舉世聞名，乃是馬里亞納海溝，一萬多米深，喜馬拉雅山放進去都不露頭，外邊才是真正的西北太平洋。日本說，沖繩海槽其實是大陸架上一個凹陷，並不是大陸架終點，馬里亞納海溝才是終點。這樣，日本和中國就是共大陸架國家，延伸原則不適用，因此，日本提出中分原則。中國雖不理睬，但也不在中分線對面惹事兒。中國讓步基本上是堅持大陸架延伸原則，可以考慮岸線長度比例原則稍作調整。

　　東海劃界問題之所以十分討厭，因為它還涉及韓國。韓國也宣布過12海里領海和200海里專屬經濟區，中國當即聲明不承認，但也約束自己軍艦船舶，不得越線。韓國與中國是典型的共大陸架國家，延伸原則不適用。看到中國與日本談判，韓國就要求中韓雙方按照岸線比例來分，中國嚴詞拒絕。為什麼？中國對著韓國的海岸線平直，其實很短，韓國對著中國的岸線鋸齒狼牙，其實很長，按這比例，中國大大吃虧，所以堅決不認。估計這片海域將來會中分了事，中國稍微讓一點也有可能。國際法上劃界原則，其實只是一種說法而已，到最後還是看誰的力氣大。中國在東海，對不同的國家堅持不同原則，唯一取捨標準是國家利益。

　　日韓都想和中國進行東海劃界的多邊談判，中國一直堅持雙邊原則，一家一家談。這是周恩來定下的老規矩，寧肯在雙邊談判中多讓步，也不參加多邊談判。這是一百多年來中國與各國列強打交道血的教訓，只要有可能就會堅持。有人說，可以請國際法院管轄。不要說國際法院需要爭議各方主動接受管轄，承認並執行其判決，審判又曠日持久。中國絕對不會允許把國家根本利益交到幾個專家或者第三方手中。中國可以相信自己的公正，但不能寄希望於外國的調停、干預，更不用說判決了。所以，中國只往國際法院送法官，給別人判案，自己的事情還是握在自己手裡比較好。

　　70年代後期，鄧小平與日本談海洋權益時，中國根本沒有海底地形圖，是拿著海軍的航海圖去的，日本資料反倒很詳盡，談判非常被動。鄧公回來后大搞海洋調查。到今天，可以說中國掌握的水文、地質、化學等海洋資料，數據之周密翔實，已經不弱於日本，可以說，總算把家門口的事情搞清楚了。為了這些數據，不惜血本，80年代中後期，中國用貨輪改造「向陽紅5號」和「向陽紅10號」兩條萬噸級遠洋考察船，都名列世界十大考察船之列。為了這些數據，每年都有人犧牲殉職。我的兩個校友留學歸來，參加海洋調查潛水死在黃海；海洋二所的科研人員，為了取得強颱風的潮位資料被風浪卷到礁石上摔死；大洋協會兩個人，為了西北太平洋考察，取得先驅勘探權，在向陽紅16號上因船難犧牲。今天可以跟人家擺事實，講道理，全是靠人命和金錢堆起來的實力後盾，如果不是國力提高，誰來理你！

　　三、圖們江入海權與西北太平洋形勢

　　中國傳統上是大陸國家，海洋一直代表著危險和反叛，而不是代表著機會。歷朝政府都防範有加。西方國家則不然，出海口問題爭得拼死拼活，誰掌握海洋誰就掌握世界，這才是大國的根本。出海通道，則是第一步。俄羅斯為獲得大洋通道，遷都、侵略、吞併、欺詐、合作，用盡手段。聖彼得堡、塞瓦斯托波爾、塔林、大連的歷史都血淚斑斑，都和俄羅斯有關。在吉林、黑龍江的地圖上，靠海的地方都屬於俄羅斯。老毛子對海洋的貪婪和天朝對海洋的無謂，兩種態度合成這條國界線，並記載在《璦琿條約》里。從此，東三省被隔絕於大洋之外，只有遼寧還留有對內海的港口。中國要成為世界強國，必須能夠自由地航行在大海上。然而，有島鏈阻礙著中國。不通過島鏈，中國不能進入西北太平洋；不通過馬六甲海峽，中國不能進入印度洋，而這些咽喉要地，都控制在別人手裡。不過，絕處有生機。

　　80年代在海洋法學界有一大盛事，重新發現中國擁有圖們江入海權。《璦琿條約》是中國政府簽訂的沒有中文本的國際條約，只有滿文、蒙文和俄文本。後來《中俄北京條約》基本追認這個喪權辱國的條約。從此，中國海岸就永遠和日本海、鄂霍次克海說再見。但是，據說，《璦琿條約》俄文本留了一段文字，說是中國漁民可以合法地在圖們江上航行，也可以合法地通過圖們江出海，因為他們以捕撈大馬哈魚為生。談判時，中國請法國傳教士作翻譯，是他自作主張寫上這段文字，後來勘界時，吳大澂堅持此條。

　　中國從圖們江入海，需要沿江航行15公里，有這15公里航行權和出海權，就有一個出海口，將來未必不能成大氣候。所以外交部發說帖，取得俄朝兩國認同，先派漁民，然後弄一條小小考察船，沿圖們江入日本海，兩家沒有異議，權利就落到實處了。

　　要把這個權利弄成有意義有價值的東西，還需要做很多工作。中國倡議建立圖們江口國際開發區，一直張羅到聯合國。圖們江上橫著很矮的俄朝鐵路界橋，中國大船出不去，要做工作請他們加高，朝鮮還從中作梗，要拿東西交換。這個航行權最初是為了漁民捕撈大馬哈魚，在沒成氣候前，大馬哈魚可千萬不能絕種，所以，每年都要往江里投放魚苗。沒有人會喜歡鄰居強大的，俄國和朝鮮也不例外。總有一天，或買或租，中國會在圖們江口擁有一塊港口飛地，直下日本海和鄂霍次克海的夢想一定會實現。應該尋訪後人，給那位法國傳教士發個大勳章。

　　四、南海真是個好地方，比去西藏值

　　南海真是個好地方，去南海比去西藏值。西藏永遠不會是別人的，但南海還有不少麻煩，也許將來會有很大一部分是外國了。1946年，林遵率艦隊收復南海諸島，有些島嶼其實不知道是誰的，日本佔了，又輸給了中國，中國自然笑納。跟隨艦隊出海的，有一位地質礦產部司長級官員，大筆一揮，用九條虛線劃了一個大口袋，這個口袋大到什麼程度？中國地圖得另開一個窗口，專門顯示。接收回來后，就把九條虛線印到國民政府地圖上，公諸於世，邊界線就這樣出籠了。劃線十年，沒人吭聲。從50年代中期到70年代，才陸續跑出來主張主權。中國自然得理不饒人：「你們有意見為什麼不早提？現在我們都管了這麼多年了。」

　　那幫傢伙也挺委屈。1946年，菲律賓還沒獨立，美國還罩著它，但被土著人吵得頭暈，正準備撂挑子讓獨立，所以沒態度。馬來西亞和印度尼西亞情況差不多，革命黨剛從樹林子里鑽出來，東西南北摸不清，誰也沒見過中國這張圖。越南正打得如火如荼，保大皇帝自保不暇，法國到處救火，顧不上。

　　這九段線劃得實在是太那個了一點，基本上都是沿著人家海岸線划的，人家家裡內訌結束，當然要來理論一番，於是，南沙爭端越演越烈。這九段虛線到底是什麼線？它既不是領海基線，也不是領海線，它的法律意義到底是什麼？我們自己也心虛得厲害，所以，1995年公布領海基線時，根本就不提。不管怎麼說，不能發書獃子氣，前朝給我們留了一個理由，我們就要用足。找新的理由，付諸實際行動，去爭、去搶，弄多少算多少。

　　於是，大家看到島礁上駐守的戰士，捕魚的真假漁民，護航的漁政船和軍艦，還有大部分人不知道的。十年前，地礦部、海洋局、海洋石油總公司聯合搞南沙海域的物探調查，弄了一架飛機空搞。外交部緊張得要死，最後方案不是按照一般物探方法從一側開始逐條勘查，而是先在最中間，肯定沒有爭議地區飛一個來回，見沒人抗議，再往左右擴一點，再擴一點，結果全部勘測一遍，鄰居都不吭聲，得勝還朝。實際上，周圍都是窮鄰居，可能根本就沒空中監控力量，不知道你在幹啥。如果在東海，早把答覆鄰居的抗議照會擬好了再出海。

　　結合後面幾個說明，釣魚島問題實質是「保」。在法律上根本不會承認日本的權利，永遠都不會。即使它現在占著，那也還是我們家的，確實有可能永遠也拿不回來，但子子孫孫都要給我記牢，那是我們家的，有朝一日一定要拿回來。南沙問題實質是「爭」。法律上確實有問題，但先下手為強，爭得多少是多少，為此殺人放火則沒必要。

　　五、南海的歷史性證據是否無可爭辯？

　　南海歷史性證據，主要是漁民世代捕撈的傳統生產證據，還有就是在諸島上發現很多中國人生活過的證據，什麼銅錢、船具、水井、房屋等，但這些證據在現代國際法上的意義已經越來越小。這些依據如果算數，中國海洋國土可一直拓展到暹羅灣，泰國都跑不了，更不用說菲、馬、新、越了，那樣的話，南海問題一舉解決。台灣一位海洋法學家說過這個主張，不但強調歷史性證據，還要求據此宣布暹羅灣為中國歷史性海域。

　　真正過硬證據就是實際控制，有沒有去管理過。在西沙，我們就有這樣的依據；在南沙，好像還沒有，幸好別人也沒有。釣魚島是日本人實際在管，那裡沒有人住，中國從一開始就堅決反對，而且持續反對，有了這一點，日本在那裡的主權就成立不了。我們很有耐心地不斷抗議，奧妙也在這裡。

　　滑稽事總會有，西沙就有一件，是越南海洋法學家搜羅舊聞發現的，如獲至寶，談判時當王牌打出來。原來在清朝時，有一條法國貨船運銅，經過西沙海域，遭遇海盜，被搶個精光。根據海上貨運規則，這時候應該到當地政府報案，請求緝捕海盜，政府出具證明，回去后就可以向貨主交待，並向保險公司索賠。於是，法國船長就把船開到最近的海南島榆林港，向當地政府報案。當地官員告訴船長，這裡叫做天涯海角，天朝上邦到此就為止，你那個海外，誰知道在哪裡？你被搶了，我們不負責任，管不了，也不想管。就這麼把被搶船長送出衙門。於是，法國船長只好駛向越南海防港，那裡官員倒挺好，給他開了證明，還派了條小船出去轉了一圈，算是緝捕過。

　　這就是實際控制和治理的證據。這個證據說明，中國政府早在清朝，就不承認西沙是本國領土，也不承擔那裡的治安等工作。當時越南政府不但認為西沙是越南領土，而且實施了維持秩序的工作。這說明西沙自古以來就屬於越南。怎麼辦？實際對付方法無非兩條：一條是提出我們自己的更多證據；另一條則是不加理睬，也不爭辯，讓實力自己去說話。到底用什麼方法？反正直到如今，西沙是我們的，而且永遠是我們的。

　　六、海洋法公約的規定在南海，無權一身輕

　　環繞南海這九條斷續線，是我們爭取南沙海洋權益漫天要價的上限，超過這個範圍，我們肯定是不會再提什麼要求的，在這條線內部，其實是可以商量的。問題在於對國民不好交待。這九條斷續線，其法律意義到底是什麼？是領海？群島海域？歷史性海域？誰也不知道。

　　首先，會是領海嗎？不會。除了國民黨當時佔領的一部分，幾乎都不太符合。中國教科書上總是說「南到曾母暗沙」。暗沙是不露頭的暗礁，陸都沒有還談啥海權？這句話在法律上根本就站不住腳。可自本朝立國以來，就是這麼教育國民的，今天突然說法律上不成立，國民接受不了，只好使一招烏龜不出頭，不提。不是領海就要另找理由，那麼多島礁，可否說成群島海域？群島海域是《聯合國海洋法公約》承認的主權海域，需要具備幾個條件：1、水域面積和陸地面積（包括環礁）比例應該在1:1到9:1之間。2、基線長度不得超過100海里，允許有3%超標，超標部分不得長於125海里。南沙島礁小且相互距離遠，根本不達標。

　　退一萬步說，就算勉強宣布基線，鄰國也沒意見，還有麻煩。基線確定后，基線包圍海域就成內水，內水上方就成領空。國家對內水管理可不是一般的嚴格，完全依據國內法，而不是國際法。原則上，外國船舶不能自由通過，要想通過，須事先申報，浮上水面，掛起旗幟，快速航行，不得停船，不得下錨，弄不好還會要求解除武裝。要想不這麼麻煩，就必須設立群島水道和空中航道，供外國船舶飛機通過。這有些勉強，但可以爭爭看。

　　如果這還不夠，還要從「世世代代」四字上做文章。中國可以宣布南沙是「歷史性海域」。加拿大哈得遜灣，按照12海里領海制度，中間都是公海，可加拿大就是宣布這是歷史性海域，袋口一紮，裡面都是自家的。問題是，南海是國際海運重要通道，一旦強行宣布，多半會成為世界公敵。正因為如此，中國批准《聯合國海洋法公約》會吃虧，至少南沙問題就沒有辦法堅持原來立場，只能跟鄰居商量著來。但在商量之前，還是要盡量佔一點地方，多一點討價砝碼。南沙周邊諸國的搶佔活動，相當於國內拆遷以前搶搭違章建築，當然是非法的，國家也不承認，但到了補償時，還是會考慮。這叫做慣例力量。

　　中國加入《公約》，其實是大勢所趨，吃不消像美國那樣耍賴的。南沙問題上吃一點虧，也是必然，東海上就沾光了。遺憾的是，這些事跟國民不容易交待，沒有哪個政府官員敢說南沙問題上，我們是弄多少算多少，實在沒有也就算了。全國人民還不生吃了他？所以誰都不出頭解釋，老百姓也不明白，只是覺得政府軟弱無能。加入《公約》，放棄一點權益，卻明確了規則，這叫做無權一身輕，今後談判容易一點，對國民交待起來，也有個依據。趕緊跟四鄰把地界劃清楚，大家都是好鄰居，可以專心建設，也省得別人挑撥離間，天天扯皮，好處還是不少的。

　　七、捨命開荒的大國意識，大洋勘探與開發

　　《公約》出台後，各國瓜分臨近海洋鬥爭白熱化，但公海相對沉寂。這塊地方約佔地球表面積一半，表面上可以航行捕撈，海底可是有豐富礦藏。大家嘴上都承認這是全人類共同財產，實際上各懷心思。大洋底下有多少礦藏？什麼可燃冰之類新玩意不說，光說大家都知道的多金屬結核，世界海洋3500-6000米深洋底儲藏有3萬億噸，太平洋海底儲量最多。其中錳產量可供世界用1.8萬年，鎳可用2.5萬年。可是，在風波險惡的大洋，要查清楚有什麼並不容易，要撈上來就更難，要實現商業開採，更更難。不是財雄勢大的幹不了，不過，《公約》里有規定：

　　1、國際海底及其資源，任何國家或個人不得據為己有，任何國家也不能自由開發，而是人類共同繼承財產。2、國際海底區域及其資源實行國際管理，聯合國在1994年《公約》生效時專門成立國際海底管理局，代表全人類行使管理權，總部設在牙買加。

　　可美國、日本等早就開始有關海底勘探工作，窮哥們承認它們的優先勘探權，但附加不少條件。中國本來應該屬於窮人，但不惜血本擠到富人堆里去了。大國就應該干一些只有大國才幹得了的事情，做大事，爭大權，讓別人學不去，追不上，不要和窮人去爭一些雞毛蒜皮。美日是最早干洋底勘探的，中國和印度緊緊跟上，中國稍快一點。韓國、巴西、菲律賓和泰國也在積極準備。

　　1991年，中國大洋協會登記註冊為國際海底開發先驅者，在國際海底區域分配到 15 萬平方公里開闢區，馬上開始勘探調查。1999年，完成開闢區調查，按照約定，上交勘察資料，放棄開闢區內50%區域開採權，獲得7.5萬平方公里具有專屬勘探權和優先商業開採權的金屬結核礦區，當然是富礦區。在只比江蘇省面積小一點的海底鋪了將近200米厚的金屬礦藏。目前，中國已經和國際海底管理局簽訂《勘探合同》，從國際海底開闢活動的先驅投資者成為國際海底資源勘探的承包者。等到深海機器人造好，採礦和運輸技術成熟，也許在10年之內，就可以看到從太平洋撈回來的錳和鎳。

　　爭奪海洋權益並不總是刀光劍影，經常是神不知鬼不覺。開發勘探大洋，中國現在的水平大概是全球第三名。一般來說，研究大洋勘探技術和勘探工作，需要15年以上時間，開採技術實用化，需要15到20年時間，只要中國不停步，落後國家赤腳也追不上。開發大洋的意義只比「兩彈一星」低一點點。獲得7.5萬平方公里權益，照這個路子走下去，也許今後會有幸看到一個漂浮的中國，一個每三五年就會擴張5萬平方公里左右的海底國土。這個地方，目前就在夏威夷以北，日本以東，美國西邊的太平洋上，大概就是當年日本偷襲珍珠港的出發地附近，也是奇特的巧合。

　　站在喜馬拉雅山頂看世界，今後20年海洋權益就是：通道高於一切。除了圖們江出海口，中國未來會穿越克拉地峽，從泰國直趨暹羅灣；鋪設輸油管，建設高速公路或者鐵路，聯通巴基斯坦，並加速建設在巴基斯坦的港口；設法從西藏或雲南出孟加拉灣；這是直下印度洋的世紀雄心，做得好了，中國完全可能成為一個真正的大洋國家。

　　尋求世紀通道肯定會遭到抵制。在圖們江，是朝鮮；在東南亞，是新加坡和印尼；在巴基斯坦和孟加拉，是印度；在所有地區背後，是美國。對付這些障礙，不但需要我們加強實力，還需要極大的忍耐力和高度的政治技巧。在家裡發脾氣沒有用，和鄰居打架也不是好選擇。動輒滅人之國，已不時尚。確實還有人那麼干，但這並不意味著我們該學習它。「自古知兵非好戰」，說來容易做來難。

　　文|閻鐵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