輿論場：黃奇帆進京拯救股市？

中國政壇已經很長時間沒有明星式的人物了。現在，重慶市市長黃奇帆有望接過這頂光環。

路透社在1月13日晚間發布獨家消息：兩位「與國家領導層聯繫緊密的消息人士」，以及兩位「金融業人士」表示，黃奇帆將取代楊晶任國務院秘書長，輔佐總理李克強應對中國經濟放緩和金融市場震蕩。

這條消息並沒有引起輿論太大的騷動，因為相關的傳言已經在大陸的社交媒體上流傳多日，一些國際媒體也在近幾天對「黃奇帆進京」做出過預測和展望。大概是出於對二手消息的謹慎，西方主流媒體均沒有對此做出報道，只有香港、台灣以及一些海外中文媒體對路透社的報道進行了轉載。

謹慎一些沒有壞處。重慶的頭號官媒《重慶日報》1月14日發表報道稱，重慶市政府黨組舉行專題會議，學習貫徹習近平總書記視察重慶重要講話精神，市長黃奇帆主持會議並講話。這篇報道還被中央級官媒人民網轉載。一些網友將此看成是對「黃奇帆進中央」的否認，擁有紅二代背景的軍史專家蔡小心就發微博說「這個闢謠還算及時」。一些國際媒體也認為，中共高層「不會輕易將黃奇帆調離重慶」，因為重慶還有「好幾千億的地方債」等著消化。況且，在路透社的獨家報道中，開頭的原話是「重慶市市長黃奇帆成為新一任國務院秘書長的最熱門人選」，並未把話說死。

但更多的中國民眾還是相信黃奇帆的仕途即將走高。從元旦過後第一個工作日習近平視察重慶，到國內外媒體報道重慶經濟保持高速增長時所持的「黃奇帆功不可沒」的論調，再到流傳好幾天、現在被路透社「證實」的人事調整傳言，輿論中對黃奇帆推崇備至的聲音越來越強。

這倒不奇怪。能被冠以「政壇不倒翁」的官員本就罕見，現在又以63歲「高齡」成為國務院秘書長——這個職務被媒體解讀為「權力第六大的國務院官員」、「政治影響與四位副總理旗鼓相當」——的熱門人選，這樣的傳奇經歷堪稱一部「勵志大片」。多維新聞此前曾刊登多篇梳理黃奇帆從政經歷的報道，看看他在上海和重慶任職時服務過的一把手名單吧：江澤民、朱鎔基、吳邦國、黃菊、賀國強、黃振東、汪洋、張德江。這些人中除了黃振東後來去了全國人大，其餘皆是清一色的中央政治局常委。就是現在的搭檔、重慶市委書記孫政才，也被外界視為十九大「入常」的熱門人選。

當然，最被人們津津樂道的還是黃奇帆在經歷「薄王事件」之後，在普遍被看衰的情況下平安渡過政治風暴，還在重慶市長的位子上乾的有聲有色，一手把重慶打造成了中國經濟增長的排頭兵。手握漂亮的成績單，黃奇帆在經濟方面的才能被外界一點一點認知。他身邊的工作人員評價他「腦袋瓜子特別靈，無論什麼數字，只消看過一遍，立即記住，彷彿存入電腦，甭管啥時需要，鍵盤一敲，逐一呈現。」一位給他客串過翻譯的人士說，黃奇帆總是隨口說出一串數字和術語，很難翻譯，「可以說，跟黃奇帆談經濟，你只有記的份」。直到今天，黃奇帆所說「金融的本質其實就是三句話」 、「股市的調控出牌順序打亂了，大家就會輸」等內容依然在互聯網上廣泛流傳。


在大陸的社交媒體上，很多人把黃奇帆看成是能夠扭轉經濟頹勢的不二人選

這番本領得益於黃奇帆「長期浸淫於金融財經領域」，而大陸官媒對於「重慶經驗」的大規模報道也讓黃奇帆成為了民眾眼中的「經濟能人」、「金融鬼才」，以至於中國股市一經歷大跌，就有「讓黃奇帆接手證監會」的呼聲傳出。這一次關於他出任國務院秘書長的傳言，輿論的聲音中更是瀰漫著一股歡欣鼓舞的味道。大陸僅有的幾家報道黃奇帆調動傳聞的門戶網站，都將這條新聞放在了「財經頻道」，而不是「時政」部分；標題上也無一例外的用了「監管層欲出股市定心丸」、「急調黃奇帆穩定金融」等字眼。所有轉載路透社獨家報道的國際媒體，在新聞內容上有不同方式的編輯剪裁，但全部保留了這麼一句：「中央希望對他的任命能提高投資者信心並穩定股市」。一些微博網友把1月14日A股的反彈也「歸功」於此：「黃奇帆一進京股市就紅了」。

更有財經評論員將「黃奇帆進京」與「索羅斯預言中國金融危機」聯繫起來，認為潘功勝執掌外匯管理局，以及即將發生的「黃奇帆調任國務院」與「國務院辦公廳設立金融事務局」，都是中共中央力圖讓中國在「金融危機爆發前脫離索羅斯期待的軌跡」的「戰術舉措」。

黃奇帆儼然成為了拯救中國經濟，特別是拯救中國股市的「救星」。

輿論的反應可以理解。中國股民剛一進入2016年就被證券交易所大頻幕上「綠油油的大森林」打懵了，未經國務院審批就推出熔斷機制的證監會主席肖剛成為眾矢之的，「水土不服」、「不考慮A股實際情況」的批評逐漸演化成「肖邦有譜，肖剛沒譜」的段子。股民們眾口一詞的指責肖剛「不專業」，似乎完全忘記了肖剛是從曾經的「最年輕副行長」一步一步成長起來的。

不專業怎麼辦？找個專業的人來管啊！就在這個當口，前證監會副主席、朱鎔基前秘書李劍閣在公開場合炮轟證監會，其中說到「監管部門的人才危機很嚴重」，更加深了公眾「中央急缺金融人才」的印象。在一些國際媒體眼中，「中共十八大之後的中國國務院班底，總體上財經能力比較弱」。而黃奇帆除了在重慶成績卓著，身上還有十三五規劃起草者之一（他與湖北省委書記李鴻忠是起草團隊中僅有的兩個地方大員）、十八屆三中全會宣講團成員，早已露出了「進京」的可能跡象。正所謂時勢造英雄，中國經濟的困難、證監會的不給力（儘管這並不都是在位人員的問題）、民眾「賢者盡其才」的呼聲，如一股浪潮般將黃奇帆推向「協助總理總管經濟」的位子。

特別是在一些媒體看來，黃奇帆的特殊性並不僅僅在於他是「搞經濟的一把好手」，重慶坊間對他有「喜好迎上」的爭議：薄熙來主政重慶期間，他「心齊氣順」；薄熙來倒台後張德江來救火，臨走時黃奇帆又「淚灑會場」。有人說他見風使舵、政治投機，也有人說他是真性情，體現了更高層次的政治忠誠。對於這樣一位在某種程度上「私德有虧，功德無損」，同時有能力、有魄力又有爭議的官員，中央若能在經濟面臨困難的時刻大膽啟用，無疑是符合了公眾長久以來「不拘一格降人才」的期待。

然而，希望這東西就如同股市裡的槓桿，抬的越高，風險越大——如果黃奇帆真的調入國務院，他會成為A股的解藥嗎？國際上同樣有明顯的懷疑之聲：「相信一個人能夠毀市或者救市是天真的」。除了宏觀層面「中國股市只有去權貴化才能擺脫非理性」的評論，即使是在操作層面，也有財經媒體認為黃奇帆一向主張先建立退市制度、再推行註冊制，他來主抓金融「不僅不是利好，對二級市場反而是巨大利空」。

但不管怎麼樣，哀鴻遍野的中國經濟確實需要一針強心劑，哪怕只是暫時的。何況像黃奇帆這樣「勤政有為」的官員能否通過努力把強心劑變成長效葯，有媒體想到了曾經的例子：上世紀九十年代，中國經濟面臨嚴重困局，朱鎔基出任國務院副總理，挽狂瀾於既倒。那時，朱鎔基也是63歲。

黃奇帆能否配合總理讓這樣的劇情再次上演，足夠令公眾期待。當然，前提是這次的「進京」傳聞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