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方華：楊衛澤 你以為你真是蓮花嗎？

　　你以為你真是蓮花嗎？《人民需要狂歡》推出之後，我的領導把文章轉發在朋友圈裡，加了一句話評論：「別人都放假的時候，還有人在寫稿，這是什麼精神？」我看到之後就害羞了。領導，別這麼露骨地表揚我好嗎？這是我應該做的。

　　節日期間寫稿其實真不算什麼。你看人家南京市委書記楊衛澤，那麼大的幹部，元旦一大早就參加了南京健身長跑活動。他打響發令槍之後，就和其他領導和各界群眾一起，「健步跑向明城牆」。不過，楊衛澤這也不算什麼。要說真忙，那還得數中紀委。放假前一天，中紀委把開封市委書記祁金立給辦了，放假后一天，又把楊衛澤辦了。這說明中紀委的同志基本沒休息。和他們比起來，我真的差得很遠。

　　有目擊者在北京南站看到了楊衛澤，他戴著口罩，被幾個辦案人員圍在中間，好像還戴了手銬。按照中紀委的辦案方式，楊衛澤事先肯定不知情，就連他的上級也未必知情。一點心理準備都沒有，就被從南京押往北京，這一路，他會想點什麼呢？會不會有白雲蒼狗、滄海桑田、今夕何夕之類的感嘆？

　　說起來，楊衛澤這人在江蘇官場上頗有傳奇色彩。最近幾年間，和他共事過的幾位副班長都先後落馬，比如無錫市長毛小平、南京市長季建業等，但他本人卻一直沒出事，於是引發了民間猜測，有人認為他出污泥而不染，有人說他是福將和「神人」。但是，他修鍊多年的護體神功被中紀委輕輕一戳就破了，身上的光環也風流雲散。看起來，還是另一句老話更靠譜：長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

　　江蘇落馬的老虎級官員不算多，但都是「硬茬」。2013年10月季建業落馬的時候，人們還普遍把那看作個例。但是去年9月，連雲港市委書記李強正在主席台上講著話呢，「後排走進一些陌生男子」，接下來就把他帶走了。當時我寫文章說，「戲劇性本身，往往就意味著什麼」。那到底意味著什麼呢？很可能表明，江蘇官場正在出現內陷。楊衛澤落馬，多少證實了這一判斷。

　　有的官員落馬在意料之中，有的則多少讓人感到意外。季建業、楊衛澤和李強等人都屬於後者。首先當然是他們的腐敗問題隱藏得比較深，坊間並沒有太多惡評。其次是他們年紀不算很大，仕途普遍看好。甚至在官場內部，他們還被看作有能力、有魄力、有政績的「三有幹部」。這樣的人，原本應該愛惜羽毛才對，但他們怎麼突然就被調查了呢？這至少說明兩個方面的問題，一是腐敗的嚴峻和複雜程度超出了外界想象，二是反腐敗的力度和深度同樣超出了外界想象。反腐線索的獲取不為人知，前期調查同樣也在神不知鬼不覺中進行，直到蓋子揭開的時候，人們才恍然大悟。這樣的反腐節奏，即便如我等旁觀者也感到驚駭，更別說戴著口罩的楊衛澤和他的同僚了。

　　楊衛澤的落馬，擊碎了江蘇官場的一個小小神話。有時我想，像楊衛澤這樣的領導幹部，很可能會產生某種對自我的錯覺。他們在公開場合講了太多的官話，在私下裡又聽了太多的奉承，很可能就以為自己真是傳說中的那朵蓮花，出污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又或者，他們看到了太多的污垢，看到了太多品行不端的上級和下級，於是便把自己擇到了相對清廉的那一筐里。殊不知，那隻筐早就被中紀委看了個透徹，早晚也會被連根端掉。楊衛澤落馬是不是一個徵兆呢？不好說，但它至少是個寓言。幻象畢竟就是幻象，即使被重複一千遍，也不會變成真實。沉浸在自設的幻象中不可自拔，很可能是世間最大的愚蠢。天亮了，醒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