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春陽：王石和柳傳志向褚時健學到了什麼？

　　褚時健的傳記日前出版——《褚時健：影響企業家的企業家》。顯然不是自傳，褚時健不可能以「影響企業家的企業家」自許。

　　「影響企業家的企業家」，那麼究竟有哪些企業家被影響到？首推王石，王石自稱「我是褚時健的粉絲」。王石曾几上哀牢山去看望褚時健，但王石又說：「我每次來不能說是看望他，應該說，每次都是帶著崇敬的心情來取經的。」

　　以「崇敬的心情」走上哀牢山的，還有柳傳志。

　　企業家爭上哀牢山朝聖，當然不是向褚時健學習企業管理經驗，而是要從這位86歲的老人身上獲得人生的感悟——怎樣做人，怎樣才能讓人生更有意思，怎樣走向人生的終點。這些企業家在事業上都已經很成功了，但他們要追求人生的成功。

　　王石引巴頓的話說：「衡量一個人成功的標準，不是看這個人站在頂峰時候，而是看這個人從頂峰跌到低谷時候的反彈。」

　　褚時健「從頂峰跌到低谷」是在1995年，當年他被舉報貪污，並於1999年被處無期徒刑。而他此前的「頂峰」，則是讓紅塔山成為中國名牌，讓玉溪捲煙廠成為中國煙草大王，一年創造300億稅收；1994年，被評為全國「十大改革風雲人物」。

　　2002年褚時健被保外就醫，開始種橙。10年後，「褚橙」品牌享譽海內外，大規模進入北京市場……

　　由此看，褚時健堪稱「觸底反彈」的經典。

　　但巴頓的那段名言其實並不完全適用於褚時健，王石引用巴頓的名言，也說明他沒有完全了解褚時健。褚時健的字典里可能並沒有「反彈」這個詞，他只是要「做事」，並把每件事「做好」。他說：「要說我一生的追求，我想很簡單，不管是給國家干還是為自己干，我都有一個不變的追求：沾著手的事情就要干好。大事小事都一樣。」「我一輩子都要幹事情，任何境況下，我都要有所作為。只要活著，就要幹事，只要有事可做，生命就有意義。」

　　即使在上世紀改革開放前那些不正常的年代，褚時健也依然在認真做事情：「我的坎坷比別人多，這是事實。我的習慣就是—要做事情。我倒霉的時候，都不理我，我自己找事干。被劃成右派時，很多朋友老為我抱屈，說社會不公，我說抱怨那些幹什麼。文化大革命時期，廠里有兩派在爭權，可能各省都有，只是名字不同，但我不站隊，只想把廠子搞好。」

　　他說：「不是有句話叫『蹉跎歲月』嗎？我不那麼想。我覺得，經歷對每一個人都是一筆財富。但一個被經歷的苦難壓倒的人，是無法得到這筆財富的。任何時候，我都想幹事情，成績算誰的我不在乎。我覺得，人在任何時候精神都不能垮，在任何情況下，都應該有所作為，這是對自己負責任。人不光要承受苦難，還要有戰勝苦難的能力。」

　　褚時健是一個認真做事情的人，60多年如一日。他一步一步往上走，可能並沒有想攀上頂峰，但最終會攀上頂峰。頂峰不是看最終成就的事業有多麼大，有多麼輝煌，頂峰就是把做的事情最終「做好」了。

　　做學問，「板凳要做十年冷」；褚時健種橙子，也耗費了10年。王石憶起10多年前第一次上哀牢山，褚時健跟他大談「掛果之後是什麼情況」，橙子會怎麼怎麼好吃。「我就問他掛果要多長時間，他說要六年，但我當時一盤算，六年之後他就80多歲了，一個70多歲的老人創業，大談80歲以後的場面，這是一種什麼精神啊！」

　　上個月，《南方周末》對褚時健有一個專訪，專訪說：86歲的褚時健，還在盤算著五年規劃、十年規劃。

　　當時我在微博上感慨道：「我的5年、10年規劃在哪？有那麼從容做五年、十年規劃嗎？五年太久，只爭朝夕！少年不努力，老大徒慌張。」「但還是帕爾哈提說得對，『我沒有夢想，好好做，夢想會來找我。』沒有夢想，其實也就是沒有『規劃』。我曾經有好多『規劃』……不在規劃中發狂，就在規劃中滅亡。」

　　褚時健的從容，來自於此前86年打下的底子——他已經做了很多事情，做成了很多事情，用不著慌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