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林人如何為狗肉節向國人道歉？

《第一位為狗肉節道歉的玉林人》

                           作者：韋國仁

  

    雖然我是美食評論人，但一直不願意告訴別人自己是廣西玉林人，因為那兒吃狗肉的記憶讓我時常噁心。記得去年從美國回鄉走訪美食，本來要採訪京族大廚，看看他如何烹制越式名菜「七仙姑「，卻不想他們捧上一大盤」香肉「，盤中立起擺在一個呲牙咧嘴的紅燒狗頭。我見到這種情景，忽然想起小時候看家鄉人宰殺狗的情景，他們把一隻活生生的狗兒倒掛在樹上，下面擺著一個水盆，那隻狗兒翻著白眼，哼哼唧唧幾下，然後默默等待著人類的處理。一個男子揮起大木棒朝狗頭打去，沒幾下這狗兒便不再掙扎，只見另個男子熟練地用小刀拉開狗肚子，讓狗內臟如同一個袋子那般墮落到肚皮外，同時狗血從脖子流入下方的那個水盆中。很快，這隻狗便成為周圍流口水人群的美食。



     我嘴角在發抖，腦子很亂，眼前的那些人的臉如同當年的那些殺狗者。一個當地官員湊近我，他那張臉一看就是個典型的京族人，深深的眼窩中一雙冷漠的黑眼珠子，鼻頭朝上，一雙高高的顴骨，嘴巴向外突出，一說話便露出黃色的煙熏牙齒：「嘻嘻，這是點小意思，本地名菜『狗女七吃』，用未生育過的母狗做成七種味道的香肉。。。」他喜不自禁，說著夾起一大塊塞入自己的大嘴巴中，吱吱的嚼著，篩骨隨之蠕動著。這時，一位女官員也搭上了話：「在京族話中，『小三』叫著『狗肉』，吃起來特別嫩，特別香。。。」這些人臉上充滿了一種莫名其妙的自豪。



     我忽然好奇地問那位男官員：「你殺過狗嗎？」他笑了笑，答道：「在我們那裡，不會殺狗的就不是男人」，他邊說邊看了看身後的那位美女服務生，意味深長地說：「狗肉加鹿茸，對男人可是大補呢」。他臉上泛起了一片紅雲，兩顆黑眼珠子也格外明亮起來。我忽然想起了什麼，問到：「你最希望吃什麼特別菜色？」他宛然一笑，拿去一根牙籤去剔牙齒，說到：「你知道嗎，我們當年最有名的是『活吃猴腦『，就是把一隻猴子綁在桌子下，讓它的頭從桌子中間那個洞露出來，等大家酒過數巡，就用燒紅的鐵鉗子生生破開那猴腦，然後用調羹撈出它的腦漿，大家分食，令人刺激到極點」，顯然，他眼中彷彿看到那血腥的場景了，耳朵里迴響著猴子的尖叫聲。



     我覺的迷迷糊糊，想起一件在美國的往事。有一次一隻狗掉入了水塘，周圍一群它的夥伴不斷高叫求救，直到人們把狗兒撈起來。我隨口問那位官員：「你殺狗會不會讓其他狗悲哀呢？「我心裡想，既然這些人不會同情狗，那麼至少他們知道狗與狗有感情吧。他眯著眼睛想了一下，說：」有時我喜歡看到那些狗同伴看著自己同伴被殺，他們起先也叫，然後就流淚，最後就默默等死，讓我覺得自己成了他們真正的主人，掌握生殺大權「。我聽到這句話，忽然明白當時為何日本兵殺中國人喜歡讓兒子殺母親父親了。



   這時，這位官員露出一絲詭異笑容，顯然他已經有了醉意，湊近我耳朵邊說了一段故事：「我們在文革期間什麼奇怪事情都見過的，當時這裡的紅衛兵把壞分子們用鐵線把鎖骨穿起來連在一起，用刀子XXXXXXX，然後用鉗子XXXXXXXX，然後燒滾大油鍋，把XXXXXXXX，腦子和肝臟是最補的，那時大家很難有機會吃到肉啊，最後大家越殺越起勁，連他們孩子也沒放過，那年頭就是這樣的。。。」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但我捏我自己的大腿確定這不是夢。



    每次我回想起這段經歷都噁心，但真正讓我揪心的是「如何消除野蠻」。中國是個具有五千年歷史的國家，但這也是充滿血腥愚昧的五千年，為何人們從來不自問一下：「一個經歷五千年都無法真正文明啟蒙的民族是否是個人類怪胎？到底是什麼讓我們依舊蒙昧野蠻？「難道我們有臉說我們的五千年歷史嗎？



    這時，我正在一家美國新奧爾良美國餐廳用餐，那位熱忱的領班向我細心解釋了這個店的菜色，包括這個店創始人（兩個法國姐妹）和當地特有的黑莓醬，並且告訴我這個季度的河鴨最為肥嫩，而這的烤燜鯰魚正是法國人與當地印第安人的混合菜色。法國菜每一碟都分量不多，因為法國人要的就是不讓你吃飽，他們認為一旦吃飽就失去了品嘗美食的敏銳度和憧憬心態，菜色的藝術效果就會減低了。



   我慢慢品嘗著，而身邊的待應生細心地為我更換著刀叉和碟子，乃至用一種銀色小刮子颳走桌子上微微落下的麵包碎。待應生保羅告訴我：「這裡把美食當成藝術「，我補充說：」這裡的藝術已經是一種人類文明了「。這時，我忽然想起前不久在新奧爾良看到街上一隻小狗被車子碰倒，結果引來周圍幾個人熱心搶救，最後小狗被送到了當地獸醫院。我心裡有句話不吐不快：「要消除野蠻最好的方法就是學習文明，我要為玉林狗肉節向全人類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