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大附中霧霾天停課是不是被英雄化？

作者：敬一山

前幾天令人窒息的霧霾，讓大街上一切巍峨的建築，比如央視的褲衩樓都模糊不見，但有座中學倒是在霧霾中顯得愈發清晰耀眼，是的，我說的是北大附中。



2月25日，北大附中因霧霾天氣放假一天。儘管這學校考慮得相當周到，既開通了保證師生能夠即時溝通的網路平台，也做好了補課的準備。可就這樣一個合情合理的安排，還是遭到了教委的「封殺」。



北京市教委說政府的預案，只是讓學校停止戶外活動，沒讓停課，所以派人去要求恢復上課。這說法雖然奇葩，倒也符合有司們的一貫風格。就在網友們以為，這事將以預料中的悲劇結尾時，北大附中給出令人意外的答案——第二天他們繼續讓學生在家自學。習慣了指哪打哪的教委，終於討了個沒趣。



敢於抗爭的英雄，總是受人追捧，也總是會有各種花絮爆出，以此襯托英雄的牛逼。一封據說是出自該校老師給學生的信，在網路瘋傳。信中「官方某委的做法如何讓我們寒心」，「附中不會讓你們受半點委屈」這樣的陳辭，讓很多人為之熱血沸騰。且不去管他真假，教委的干涉經媒體大張旗鼓的宣揚之後，該校依然能夠毫不妥協，完全配得上人們賦予他的各種高大上的想象。



也許是為了證明北大附中的抗議，不是一時荷爾蒙噴涌，有人扒出北大附中校外的宣傳語：「北大附中致力於培養個性鮮明、充滿自信、敢於負責、具有思想力、領導力、創造力的傑出公民。他們將來無論身在何處，都能熱忱服務社會 ，並在其中表現出對自然的尊重和對他人的關愛。」在那麼多堆砌著宏大辭彙、毫無個性的學校宣傳語襯托下，這段表達所呈現出的姿態，如今是多麼稀缺！而他們對教委的行動抗爭，完全對得起這段話。



當然，對於北大附中的抗爭，也會有義正辭嚴的反問——如果教委不去干涉，所有的學校都停課怎麼辦？如果以後三天兩頭霧霾，學校都能隨便停課，耽誤了孩子學習怎麼辦，有學生和家長抗議引起不穩定怎麼辦？這放之四海而皆準的胡扯邏輯，不僅官方常用，甚至還有很多草民贊同，似乎沒有了相關部門的時時看管，隨時可能天下大亂似的。



這邏輯無視了一個基本常識，理性不僅存在於教委那幾個人的腦子裡，老師、家長、學生，難道都沒長腦子嗎？他們不知道什麼時候可以停課，什麼時候不能放縱？像這般天高氣爽的日子，學校可能停課嗎？不到萬不得已，哪個學校會出此下策？給學校自由，師生們自然會根據情況，調整出最佳的教學節奏。相反，教委事無巨細地管理，才常常會壞事。



2011年的時候，北京一位「於先生」，就領教到霧霾天氣下教委舉止的荒唐。他兒子當時在上幼兒園，在霧霾天竟然被要求戶外跑步。他找幼兒園園長提建議，園長雖然也覺得跑步不妥，但又很無奈，說教委要求學校保證戶外時間，經常要考核和抽查。此前的霧霾天，該園就被教委抽查的人批評，說他們戶外活動少，達不到「陽光體育」的要求。他在微博上爆料此事，引起不少關注，也有媒體報道。北京後來規定，遇霧霾天學校停止戶外活動，或許也有他個人抗爭的一份貢獻。



北大附中的抗爭，會否對未來有所貢獻，誰也不知道。不過這靈光一現，倒是讓人感受到一種「北大精神」。「思想自由、兼容並包」，這是最為人追憶或者說追悼的北大校訓。蔡元培一代之後，尤其是近幾十年來，北大還有多少拿得出手的言行舉止？霧霾中，北大校園內蔡元培、李大釗等先賢的雕像，被戴上了口罩。細細想來，這行為藝術很是犀利，不僅應了天空霧霾的景，也反映了縱然大師重生、恐怕也口不能言的現實處境。


輿論把北大附中極力英雄化，所想表達的抗議，同樣不只是天空的霧霾，而是太多領域如霧霾般讓人窒息的管制。渾濁的空氣下，學校停課不自由、公民言說不自由，面對嚴重污染，草民公益訴訟不自由……很多部門似乎都覺得，他們可以把人們的行動和思想控制的井井有條，然後氣定神閑，天上人間。可結果呢？他們管住了人，卻管不住空氣。天上是霧霾，人民是活該。

尊重學校霧霾天停課的權利，給公民對污染髮起公益訴訟的權利，天塌不下來，只會更清澈高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