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國金融時報：達沃斯日記：中日角力

【編者按】正在瑞士達沃斯報道2014年世界經濟論壇的FT中文網總編輯張力奮，通過電話連線，分享了他在論壇第二日的見聞，重點解讀了日本首相安倍晉三的主題演講及其引發的外界反應。我們將他的口述整理如下。

安倍演講引發中國聽眾複雜情緒
每年的達沃斯，會來三、四十個國家領導人，通常而言，在論壇首日下午作主題演講的國家領導人，是享有最高規格的。這次享有這個規格的，就是日本首相安倍晉三。
事實上，在過去十多年裡，日本在達沃斯一直處在比較邊緣的地位，因為經濟不景氣，來參會的日本嘉賓和記者情緒一般也不怎麼高。但過去一年中，安倍經濟學的確讓日本經濟出現了起色，在萎縮了20多年後重現活力，所以外界對安倍昨天的講話是比較期待的。安倍在講話中傳遞出的信號是，日本歸來了，日本經濟正在走上正軌。不論是會場中還是新聞中心裡，人們對他講話的評價都比較高。
安倍的講話在幾個方面超出了我的意料。一是他是用英文演講的。我和幾位日本記者聊過，他們說，安倍幾乎從來不用英文演講，但是昨天他用英文連續講了半個多小時，看來是花了很多功夫的。
二是，安倍的講話帶有比較強烈的個人色彩，也富有激情，這與我們通常對東方國家領導人的印象不太一樣。比如說，他提到要用個人的政治意願來改革和重振日本。他還提到很多具體要做的事情，比如到2020年東京舉辦奧運會時，他要把最為壟斷的電力行業完全市場化。
另外，我本來以為他會在這個場合迴避談論中國，但是，他在演講中雖然沒有點中國的名，但講的東西都和中國相關，比如反對軍事擴張，呼籲軍事支出透明化，以及要建立區域間防止衝突的機制等等。我想大部分在場的人都明白他是在暗指中國。
他反覆強調日本不會再發起戰爭，這似乎是把中日緊張關係的皮球踢給了中國。
這讓我聯想到昨天中午他在另外一個場合講的另一番話。當時他與一些外國記者有個見面會，正好是由我們的同事、FT首席外交事務評論員拉赫曼主持的。一開始講好是閉門會議，拉赫曼在介紹安倍后，問了一句，在這裡講的話是否能公開，安倍表示可以公開，於是他當時的一些話就流傳了出來。
被最廣泛報道的一句是，他覺得現在的中日關係非常像1914年時德國和英國的關係。當時我們還有一位同事也在場，他告訴我，其實安倍講這句話時是比較隨意的，他的意思就是，當時英德之間有很好的貿易關係，經濟往來很多，但經濟上的共同利益並沒有讓兩國避免戰爭。他並沒有在這一點上多談，表達的意思就是我們現在也要警惕。
我對他這句話的解讀是，安倍自己也有一些矛盾，一方面說日本肯定不會再發起戰爭，另一方面又說，歷史上也是有先例的，所以也沒有完全排除軍事衝突的可能，給人留下了很多想象的空間。
安倍下午的主題演講后，我碰到了一些來自中國的官員和企業界領袖，大家好像情緒都不太好，覺得讓日本人佔了上風。一位中國記者說，安倍說，他參拜靖國神社，無意傷害中國人和韓國人的感情，但不管他有意無意，他的確已經傷害了我們的感情，他就應該道歉。
還有幾位企業家說，中國總理應該來達沃斯，人不來，就很難有話語權，達沃斯對所有人都開放，你不來，人家就來了，所以安倍風頭正健，我們也別感覺不爽。
FT與FT中文網將獨家採訪中國外長王毅
過去幾年，每年都有中國領導人參加達沃斯，但級別都不高，除了2009年參會的溫家寶。今年，上任不久的外交部長王毅會來。
我查了些資料后發現，在達沃斯和中國建立關係后，中國外長到訪達沃斯，王毅算是開了先河。這次在達沃斯，有關中國的議題比較廣泛，不僅僅再局限於經濟，還有政治、外交、軍事、環境。所以人們對王外長的到訪也很期待。
王外長在達沃斯的行程很密集。但很有幸，FT和FT中文網得到了唯一一個在達沃斯專訪他的機會。
在明天的專訪中，我們會問他一些相信很多中國讀者和各國領導人都會關心的問題，包括中國新一任領導層上任后，在大國外交上的一些思路。最近王毅出訪頻繁，對以往相對保持距離的一些國際問題，比如中東問題，中國最近的姿態也都比以往積極。尤其是在安倍發表這個講話后，國際社會和中國老百姓也會很想知道，他對這個問題怎麼看，特別是考慮到他曾擔任中國駐日大使。
除了和我們的專訪外，王外長明天下午會和美國著名學者、發明「軟實力」一詞的約瑟夫•奈有場一對一的對話。
達沃斯的科學家們
這次來到達沃斯，和往年不同，我更加留心一些和科學技術相關的討論。比如今天早晨我去參加了一個工作坊，主持人是來自倫敦帝國理工大學的一群科學家們。他們討論的是，當人活到90歲不再是稀罕事的時候，如何讓人在90歲時還能自由活動，享受生活。
他們問台下的觀眾，在你們活到90歲的時候，希望得到一件什麼樣的能改善生活質量的工具或者儀器？觀眾給出了各種回答。有的說想要一個智能機器人，它既可以幫忙做些家務，還能隨時監測自己的身體狀況，如果有生病的苗頭，還能把相關數據直接上傳給醫院。
有的人提到，年紀大的人容易摔跤，可否有一種能通過意念操控，可以幫助老人站起來的工具。
還有人提出，現在很多老年人患有老年痴獃，或者很健忘，是否可以在腦子裡裝一個資料庫，存儲所有應該記得的東西，比如孫子孫女小的時候給他們講過的故事，應該記得的人和面孔等等。
今年的達沃斯還有很多類似的關於技術、健康、生物醫療、3D列印的討論環節或者工作坊。它們不是最核心議程，但是裡面充滿著新鮮的想法和技術，讓參加的人都覺得十分興奮。
在政治家們、經濟學家們討論那些看似重大的問題的時候，其實科學家們一直都在為人類生活帶來具體的改變。這些活動也讓達沃斯更有一種魅力。